萧清晏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成冰!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彻底停滞!
那张脸……那张脸!
竟与他自己的脸,一模一样!
同样的眉眼轮廓!同样的鼻梁唇线!只是这张脸更加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久埋地底的玉俑,毫无血色。深刻的轮廓在珠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显得棱角分明,甚至带着一种嶙峋的锐利。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瞳孔在珠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漆黑,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死死地盯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渊般的、毫无生气的冰冷,和一种……仿佛在打量一件死物的、纯粹的审视!
他身上套着一件单薄的、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粗麻囚衣,手腕和脚踝上扣着沉重的、磨得发亮的精铁镣铐,粗大的锁链一直延伸到他身后石壁深处更浓重的黑暗里。他就那样沉默地站在珠光边缘的阴影中,像一尊被锁链禁锢的、从地狱最深处拖拽出来的、冰冷而苍白的石像。
铁链的末端,沉重地拖曳在湿冷的地面上。
“嗒…”
最后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地牢中,如同丧钟敲响。
珠光摇曳,两张几乎复刻的苍白面孔,在绝对黑暗的背景下,构成了一个超越想象的、诡异到令人灵魂颤栗的镜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两颗夜明珠冰冷的光晕,在绝对黑暗中如同两盏幽冥鬼火,将两张苍白如出一辙的面孔死死钉在光与暗的交界。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地压在萧清晏的胸口,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刺骨的寒意。他死死盯着几步之外那张脸,那张本应只存在于铜镜中的脸,此刻却带着深渊般的死寂凝视着他。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交织,几乎要将他吞噬。
“你…是谁?”萧清晏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无法抑制的震颤,在死寂的地牢里激起微弱的回音。这个问题,既是对眼前这个“影子”的质问,更像是对自身存在的一种撕裂般的怀疑。
对面的人影纹丝未动,仿佛一尊冰冷的石雕。唯有那双深陷在阴影中的眼睛,在珠光映照下,如同两点凝固的寒星,幽深得令人心悸。他没有回答萧清晏的问题,目光却缓缓下移,落在萧清晏染血的唇角和他因剧烈翻滚而狼狈不堪的龙袍上,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十二章纹,此刻沾满了污秽。
“疼么?”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砂砾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毫无波澜,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探究。这简短的、甚至带着点漠然的问题,在如此诡异的情境下,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萧清晏的心猛地一沉,强压下翻涌的恐惧和剧痛带来的眩晕感,帝王的本能让他挺直了摇摇欲坠的脊背,哪怕是在这污秽的地牢深处。“朕乃当今天子!”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带上威仪,却因伤势和惊骇而显得色厉内荏,“你究竟是何妖物?胆敢囚禁于此,冒犯天颜!”他试图用身份压人,内心却一片冰冷,这身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在对方那双毫无敬畏的眼中,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那阴影中逸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如同冰针扎在耳膜上。“天子?”那嘶哑的声音顿了顿,锁链随着他微微抬头的动作发出一声沉闷的拖响,“那你……怎么也被丢下来了?”他的目光扫过萧清晏头顶那早已闭合的翻板入口,冰冷死寂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兴味,如同深渊里蛰伏的猛兽,终于嗅到了新鲜猎物的血腥。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萧清晏内心最隐秘的痛处——那个金殿之上,珠帘之后,连呼吸都需人首肯的傀儡!一股混杂着屈辱和暴怒的火焰猛地窜起,暂时压过了恐惧和伤痛。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身体的戒备瞬间提升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