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超市

何安彤站在超市门口，白色蕾丝裙摆被穿堂风轻轻掀起，她踮着脚给粉紫色发绳重新系蝴蝶结。手机在包里震动，柳延意的消息跳出来："到了，快点，热死了。"

她对着玻璃门照了照后才慢悠悠推门进去。冷气裹挟着货架间的甜香扑面而来，柳延意倚在购物车旁，黑色T恤把肩线衬得格外利落，手腕上还戴着她去年送的星星手链。见她过来，他抬手看表："迟到二十分钟，何大小姐的时间观念真是一如既往。"

"帮我拿顶层的果冻。"何安彤直接忽略他的抱怨，指了指货架上粉粉嫩嫩的樱花味果冻，"昨天刷到新品，说特别好吃。"柳延意轻叹一声，修长的身形轻松覆上货架，薄荷香混着阳光气息漫过来时，何安彤突然注意到他后颈被晒红的皮肤。

"你脖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柳延意把果冻丢进购物篮，挑眉："舍不得？早说让你打车来接我。"他伸手揉乱她精心打理的卷发，在她炸毛前迅速躲开。

何安彤气呼呼地跟上，往购物篮里扔了两包芒果味软糖。经过膨化食品区时，她踮着脚把各种薯片堆成小山，转头发现柳延意正盯着货架发呆。顺着他目光望去，是排印着卡通图案的儿童牙膏，包装上歪歪扭扭贴着张便签："买一送一，第二件半价"。

记忆突然翻涌。小学时，何安彤换牙期总不肯刷牙，柳延意被她妈妈拜托监督。每天放学，少年都会追到巷口，举着儿童牙刷喊："何安彤！今天必须刷牙！"有次她躲在槐树后面，柳延意找了半小时，最后红着眼眶说："你敢不刷牙就离家出走，我就把你所有漫画书都藏起来！"

"想起换牙期被我追着刷三天牙的惨案？"她笑得眉眼弯弯，踮脚戳他肩膀，"明明怕得要死，还嘴硬说'何安彤你敢碰我就离家出走'。"柳延意耳尖瞬间红透，拎起购物篮就往前走："聒噪。"可当何安彤被货架拐角突然响起的促销喇叭吓得缩脖子时，他又不着痕迹侧身挡住，用手臂圈出小小的安全区。

经过生鲜区，何安彤停在水产柜台前。水箱里的龙虾张牙舞爪，她突然想起去年生日，柳延意笨手笨脚煮龙虾，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最后两人顶着满脸面粉叫了披萨外卖。"今晚吃龙虾好不好？"她转头问，却见柳延意正盯着水箱倒影里交叠的身影发呆。

"看什么呢？"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柳延意别开脸，喉结滚动："看你头发乱了。"说着抬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耳垂时，两人同时触电般后退。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比盛夏的热浪更让人窒息。

玩具区的音乐打断了尴尬。何安彤被粉色货架上的毛绒兔子吸引——雪白的绒毛，耳朵上系着淡蓝色蝴蝶结，和她七岁那年弄丢的那只一模一样。那年她哭了整夜，柳延意跑遍全城都没找到同款。此刻少年已经把兔子扔进购物车："凑单。"

"明明就是想送我！"她抱着兔子不肯撒手，发间的茉莉香混着冰淇淋甜腻气息撞进柳延意鼻腔。他别开脸，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却在扫码时偷偷把兔子的价格标签藏进衣兜。收银员看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打趣："小情侣感情真好。"两人同时开口："不是！""别乱说！"

暮色将天空浸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何安彤抱着毛绒兔子跟在柳延意身后，看他利落地把购物袋塞进电动车后座的储物箱。夏夜的风掠过她发烫的耳尖，不知是因为超市里的暧昧余韵，还是即将到来的夜市之行。

“上车。”柳延意戴上黑色鸭舌帽，露出的眼尾微微上挑。何安彤踩着小皮鞋跨坐上去，犹豫片刻后，轻轻抓住他后背的衣角。引擎发动的瞬间，夜风卷着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皂角香扑面而来，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

不过十分钟，热闹的夜市便在眼前铺开。五颜六色的灯串在头顶交织成星河，烤串的香气、糖炒栗子的甜香和人群的喧闹声扑面而来。何安彤刚跳下车，就被柳延意拉住手腕：“人多，别乱跑。”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让她想起超市里那个护住她的动作。

“我要吃章鱼小丸子！”何安彤指着不远处的摊位，眼睛亮晶晶的。柳延意松开手去排队，她踮脚张望时，突然被隔壁摊位的糖画吸引。老师傅手腕翻转，琥珀色的糖浆在石板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她看得入神，没注意到柳延意已经捧着章鱼小丸子回来。

“发什么呆？”少年用竹签戳了戳她脸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何安彤瞪他一眼，伸手去抢章鱼小丸子，却被烫得直吹气。柳延意无奈地笑，把饮料拧开递过去：“何大小姐，笨死了啊。”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何安彤在套圈摊位前停下脚步。玻璃柜里摆着各种可爱玩偶，最显眼的是个戴着皇冠的水晶球，里面飘着粉色的樱花。“我想要那个。”她指着水晶球说。柳延意看了眼标价，又看了眼她期待的眼神，默默掏出钱包。

“老板，三十个圈。”他接过竹圈，活动了下手腕。何安彤站在旁边加油，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柳延意投出的第一个圈精准套中了最远处的小摆件，人群发出惊呼，他回头朝她挑眉：“看好了。”

然而接下来却状况百出，竹圈要么擦着玩偶边缘飞过，要么被夜风带偏。何安彤笑得直不起腰：“柳延意，原来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少年耳尖泛红，抿着唇又投出几个圈，终于在最后一个圈时，稳稳套住了水晶球。

“给。”他把水晶球递给她，额角沁着薄汗。何安彤抱着水晶球，看着里面缓缓飘落的樱花，突然觉得心跳得比刚才还要快。远处传来烟花升空的声响，她下意识抓住柳延意的手臂：“快看！”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绽放，将两人的脸庞染成暖金色。何安彤转头看柳延意，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目光相撞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谢......”她刚开口，就被突然响起的叫卖声打断。

“现做的棉花糖！草莓味、蓝莓味......”推着小车的小贩从旁边经过，何安彤眼睛一亮：“我要草莓味的！”柳延意去买棉花糖时，她抱着水晶球和毛绒兔子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在人群中穿梭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时光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给。”柳延意把棉花糖递给她，自己却被黏在竹签上的糖丝弄得皱起眉头。何安彤笑得前仰后合，伸手去帮他弄掉糖丝，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嘴唇。两人同时僵住，周围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夜市的灯光下，柳延意的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他别开脸嘟囔：“吃你的棉花糖。”何安彤低头咬了口棉花糖，甜味在舌尖散开，却比不过心里泛起的丝丝甜意。她跟在柳延意身后，看着他时不时回头确认她有没有跟丢的背影，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