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长沙城梨园
长沙的梅雨季总是缠绵悱恻,青石巷的青瓦上垂落着珠帘般的雨丝。霍锦鸢撑着绣着并蒂莲的油纸伞,穿过半开的梨园角门。戏台上锣鼓声渐歇,二月红正卸着戏妆,指尖沾着的胭脂红在白瓷盆里晕开,宛如绽放的牡丹。
“红哥哥!”清脆的喊声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二月红抬眼,镜中的倒影漾开温柔笑意。霍锦鸢踩着水洼跑来,裙摆沾了些许泥水也浑然不觉。她从绣着金线的帕子里取出油纸包,“西市新出的桂花糕,我特意让厨房留的。”
二月红接过糕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同时红了脸。他解下戏服外的墨色大氅披在她肩上,“当心着凉。”转身唤小徒弟取来软垫,让霍锦鸢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两张年轻的面庞,他用木梳替她绾起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雨停后,夕阳给长沙城镀上一层暖金。二月红牵着霍锦鸢的手漫步在熙攘的街头,过往行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茶馆里的说书先生正讲着才子佳人的故事,卖糖画的老人手腕翻飞,金灿灿的游龙在石板上渐渐成型。霍锦鸢被街边摊子上的绢花吸引,二月红二话不说买下整串,将粉色海棠簪在她鬓边。
“红倌人,许久不见啊!”醉仙楼的老鸨倚在雕花栏杆上娇笑。往日里,这烟花之地是长沙达官显贵最爱流连的场所,二月红因出众的容貌和才情,也常被邀去唱堂会。可自从与霍锦鸢定亲,他便再未踏入半步。此刻他冷着脸将霍锦鸢护在身后,声音如冰:“劳驾让让,我与未婚妻还有事。”
老鸨讨了个没趣,嘟囔着转身。一旁的霍锦鸢在一旁默默看着二月红的举动仰头看他,其实她是知道他的,红哥哥以前最喜欢做的就是去那种地方,眸中盛满感动:“红哥哥,其实你不必……”话未说完,便被二月红用指尖轻轻按住嘴唇。“锦鸢,你值得世间最好的。”他凝视着她,“自那日在霍府见你躲在夫人身后偷看玉簪,我的心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暮色渐浓,两人走到湘江边。渔火星星点点,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二月红轻声唱起《牡丹亭》的选段,嗓音婉转缠绵,惊起一群白鹭。霍锦鸢倚在他肩头,数着天上初升的星子,恍惚间,只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此后的日子里,这样的场景成了常态。霍锦鸢看二月红在戏台上扮尽人间悲欢,二月红带着她尝遍长沙的大街小巷。曾经放浪不羁的红倌人,如今眼里只有霍锦鸢一人的笑靥。而霍锦鸢也愈发笃定,这个愿为她放下万千繁华的男子,定能护她一生无忧,每当夜幕降临,梨园的灯笼亮起,戏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可对二月红和霍锦鸢来说,属于他们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