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竹把最后一道数学题的辅助线画完时，手机屏幕刚好亮了一下。是姜毅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拍得有些歪的草稿纸照片，上面用红笔圈着个中点坐标：“这个步骤是不是又错了？算第三遍还是不对。”
他点开照片放大，指尖在屏幕上比划着，想起下午姜毅趴在桌上算题时，眉头皱成小疙瘩的样子。刚想打字，又觉得文字说不清楚，干脆抓起草稿本，照着正确步骤写了一遍，连带着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当标记，拍照发过去：“用你昨天记的向量公式，先算AB的中点，再代入直线方程。”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姜毅的回复就跳了出来，还带了个番茄图案的表情包：“！！原来我中点坐标算反了！谢谢你青竹！”后面跟着个拍桌笑的表情，许青竹仿佛能看见他对着手机懊恼又庆幸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在对话框里敲：“下次算完先检查坐标，别着急写步骤。”
过了几分钟，姜毅又发来一张照片。这次是他的练习册，最后一道题旁边画了颗圆滚滚的小番茄，旁边写着“今天学会了向量法”，字迹比平时工整了不少。“我把你教的方法记下来了，”他发了段文字，“明天早读课，我带了妈妈烤的番茄饼干，给你尝尝？”
许青竹盯着“番茄饼干”四个字看了会儿，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没直接回，而是拍了张自己草稿本的照片——刚画好的小番茄旁边，添了个捧着饼干的小人。发过去后，又补了句：“好啊，明天我教你那道物理题的受力分析。”
姜毅秒回了个欢呼的表情，后面跟着句：“那我先去整理错题本啦，你也早点休息，别熬夜写题。”许青竹回了个“嗯”，却没立刻放下手机。他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从最初的“这道题怎么解”，到后来分享番茄味的糖、番茄汤，再到现在约着带饼干，对话框里的番茄表情包越来越多，像藏了片小小的番茄园。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草稿本的小番茄上。许青竹拿起笔，在刚画的小人旁边又添了颗小番茄，笔尖落下时，心里忽然软乎乎的——原来有些陪伴，不用坐在同一张课桌前，隔着屏幕的草稿纸、带着温度的消息，也能把高三的夜晚，烘得暖暖的。
许青竹刚把“受力分析要注意摩擦力方向”敲完，走廊里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等他回应，管家陈叔推开门，手里捧着叠好的西装外套，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少爷，先生在书房等您，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许青竹指尖顿在屏幕上，心里莫名一紧——他知道父亲许堰向来注重他的学业，尤其反感他高三期间“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事上。他慌忙把手机按暗塞进抽屉，刚站起身，就听见陈叔补充道：“先生问，您最近是不是还在和那个叫姜毅的同学联系。”
这句话像块小石子落进心里，许青竹攥了攥手心，想起下午和姜毅在车棚分享番茄饼干时，对方红着耳朵说“下次教你做番茄布丁”的样子。他跟着陈叔往书房走，走廊的壁灯把影子拉得很长，脑子里反复想着该怎么解释——解释他们只是一起讨论题目，解释草稿本上的小番茄只是随手画的标记。
书房门推开时，许堰正坐在红木书桌后看他的成绩单，指尖在“数学进步5分”的地方轻轻点着。见他进来，许堰抬眼，目光锐利却没立刻发火：“我听说，你最近总跟隔壁班那个转学生一起走？”
“我们只是一起讨论题目，”许青竹捏着衣角，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他数学不太好，我帮他讲几道题。”许堰没说话，伸手从抽屉里拿出张照片——是上周有人拍的，他和姜毅在巷口番茄面店门口站着，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番茄糖葫芦。
“高三了，不该分心的事就别碰，”许堰把照片推到他面前，语气沉了沉，“我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以后你们尽量别在公共场合一起出现，免得影响学习。”许青竹盯着照片上姜毅笑得弯弯的眼睛，喉咙发紧，却没敢反驳——他知道父亲的脾气，再多解释只会让事情更糟。
许青竹摸了摸口袋里的草稿纸，烦躁的把草稿纸叠好，握住手里，离开了书房
许青竹攥着那页叠好的草稿纸，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见书房门没关严的缝隙里，传来父亲许堰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姜毅那边，你再去落实下情况，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平时和青竹走得近，到底是单纯讨论学习，还是有别的心思。”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指尖瞬间攥紧了草稿纸，纸边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管家陈叔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惯有的恭敬：“先生，已经问过了，姜同学父母是附近中学的老师，家教很严，他自己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五十，这次转来咱们学校，是想跟着这边的数学组冲刺竞赛。平时和少爷确实只在课间讨论题，偶尔一起走也是顺路。”
“顺路？”许堰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放心，“青竹马上要冲刺保送名额，一分都不能差。你去跟姜毅班主任说，让姜毅不要去找许青竹不能互相分心。”
许青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原来父亲不是担心他“浪费时间”，而是怕姜毅哪怕只是“顺路”的陪伴，都会影响他的保送。他想起姜毅递来妈妈煮的番茄酱时，笑着说“我爸妈让我多跟你请教数学”的样子；想起对方在练习册上画完小番茄，特意标注“这是我妈教的记忆法”的认真——那些带着家庭温度的细碎分享，在父亲眼里，竟成了需要刻意避开的“分心因素”。
“还有，”许堰的声音又传来，这次更沉，“别让青竹知道这些安排，他心思重，免得反而影响情绪。等保送名单定了，再说其他的。”
陈叔应了声“是”，脚步声渐渐靠近门口。许青竹慌忙往后退了几步，躲进楼梯间的阴影里，看着陈叔拿着文件离开。直到书房门被轻轻关上，他才慢慢蹲下身，展开被攥皱的草稿纸——上面的小番茄被折出了一道印子，像道浅浅的疤。
他摸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姜毅发消息，指尖在键盘上按了又删。最后，他只是把草稿纸重新叠好，放进校服口袋里，转身往房间走。窗外的月光很淡，落在走廊的地板上，像铺了层薄薄的霜。许青竹心里清楚，从今晚开始，那些藏在草稿本和橘子糖里的约定，可能要被压得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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