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竹回到房间时，手机屏幕还亮着，是姜毅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错题本整理完啦！明天早读课我把饼干装在番茄图案的保鲜盒里，保证不碎～”后面跟着个抱着饼干的卡通小人表情包，末尾还加了个高二（3）班的班级标识——那是姜毅刚转来学校时，特意在表情包里添的小标记。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指尖在对话框里反复敲出“明天别带饼干了”，又一次次删掉。姜毅才高二，比他小一届，转来这所重点高中是为了提前适应高三节奏、冲刺数学竞赛，要是因为自己被父亲“特别关注”，影响了他的学习计划，未免太不公平。最后许青竹只是点开相册，看着下午拍的草稿本照片——姜毅画的小番茄旁边，他添的小人还举着半块饼干，明明是暖融融的画面，此刻却让他鼻尖发紧。
许青竹把手机按暗放在床头，伸手摸出口袋里的草稿纸。展开时，被攥皱的小番茄边缘泛着白，他用指尖轻轻抚平褶皱，想起姜毅昨天课间跑来找他，晃着手里的竞赛题册说“青竹哥，这道题我琢磨了两节课，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时，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可父亲的话还在耳边打转，“别在公共场合一起出现”“不要互相分心”，每一句都像小石子，沉在心里发沉——他不怕自己被干涉，却怕姜毅这个还在适应新环境的高二生，被这些刻意的“隔离”打乱节奏。
他没再写题，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窗外的月光移过书桌，落在那本摊开的练习册上，上面还有姜毅借走时，不小心蹭上的番茄汁印子——当时这个高二男生还紧张地用橡皮蹭了半天，最后红着脸说“青竹哥，我下次带新的给你，我妈说番茄汁洗不掉，会影响你翻页”。许青竹想着想着，忽然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个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画了颗小小的番茄，旁边写着“向量公式：中点坐标=(x₁+x₂)/2，(y₁+y₂)/2”，是姜毅昨天算错三次的那一步，还特意用括号标注了“高二竞赛基础题型，记牢！”。
第二天早读课，许青竹刚走进高三（2）班教室，就看见姜毅背着书包站在走廊窗边，手里捧着个橙色保鲜盒，见他进来，立刻朝他挥手，声音里带着高二生特有的清亮：“青竹哥！我把饼干带来了，还是热的呢！我妈早上五点起来烤的，说让你补补脑子！”
许青竹的脚步顿了顿，没像平时那样走出教室接他，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姜毅举着保鲜盒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些——他虽然才高二，却格外敏感，昨晚许青竹没回消息的反常，此刻刻意疏远的姿态，都让他心里发慌。但他还是抱着盒子走到高三（2）班门口，轻轻敲了敲窗户：“青竹哥，那我把盒子放你桌角？下课后你记得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用了，”许青竹盯着课本，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我早上不太想吃甜的，你自己吃吧，或者分给你们班同学。”他能感觉到姜毅的目光在自己后脑勺停了几秒，然后听见对方轻轻“哦”了一声，脚步声慢慢走远了。
整整一上午，许青竹都没敢往走廊窗边看——他知道姜毅课间会来这里等他，想问昨天没讲完的物理题，可现在他只能躲着。第三节下课，他看见姜毅拿着高二竞赛题册想走进来，却在门口被高三（2）班的班长拦住：“同学，高三在复习，你要是找许青竹，等午休吧。”姜毅攥着题册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背影透着点委屈的单薄。
午休时，许青竹故意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却在楼梯口撞见了姜毅。对方手里还拿着那个保鲜盒，眼眶有点红，见他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青竹哥，你是不是……不想帮我讲题了？”他的声音带着点高二生的软糯，却还是努力抬眼看着许青竹，“要是我课间找你太频繁，我可以改成每天放学问；要是我题太简单耽误你时间，我可以先自己琢磨……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许青竹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和慌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你的问题”，却想起父亲“别让他影响你保送”的叮嘱，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最近要准备保送模拟考，时间太紧了，你高二有自己的学习节奏，别总围着我转，跟着你们班老师学更合适。”
姜毅握着保鲜盒的手紧了紧，盒盖边缘硌得指节发白，却还是把盒子往他手里塞：“没关系，那你好好复习。这个饼干你还是拿着吧，我妈说……高三辛苦，吃点甜的能放松。我以后不总找你了，等你考完试，再帮我讲题好不好？”
许青竹没接，只是摇了摇头：“你自己留着吧。”说完，他转身快步走了，没敢回头——他怕看见这个高二男生红着眼眶的样子，更怕自己忍不住，把父亲的安排和所有委屈都讲出来，打乱他原本安稳的学习节奏。
回到家时，管家陈叔正在客厅整理文件，见他进来，递过一杯果汁：“少爷，先生说让您下午在家复习，不用去学校了，免得在学校碰到姜同学分心。”许青竹接过果汁，低头看见杯壁上贴着张便签，是父亲的字迹：“姜毅那边我已经跟他班主任打过招呼，让他专注高二竞赛，别总往高三这边跑。”
他走进房间，把果汁放在桌上，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新笔记本。翻开第一页，那颗画好的小番茄还在，旁边的公式和“高二竞赛基础题型”的标注清晰可见。许青竹拿起笔，在番茄旁边添了道小小的弧线，像个没说完的“等我”。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却没让那片橙红色，多一分暖意——他只能这样，暂时把对这个高二男生的在意，压在草稿本的角落。
续写
许青竹把笔记本塞进抽屉最底层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之前和姜毅互传的草稿纸——上面有姜毅画的歪歪扭扭的番茄，还有他标注的解题步骤，边角处还留着对方不小心蹭上的铅笔印。他捏着草稿纸坐回书桌前，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姜毅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青竹哥，保送考试加油，我不打扰你了。”后面没带任何番茄表情包，连标点都透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许青竹盯着消息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最后只回了个“嗯”。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是管家去学校帮他拿复习资料了，按父亲的安排，接下来一周他都要在家闭关复习，不用去学校，自然也不会再碰到姜毅。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许青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保送模拟题上，可算到一半，总会下意识想起姜毅——想起这个高二男生课间跑来找他时，怀里抱着的竞赛题册；想起对方分享番茄饼干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想起昨天楼梯口，他红着眼眶说“等你考完试再讲题”的模样。他烦躁地把笔扔在桌上，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新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指尖轻轻摸着那颗小番茄，忽然觉得眼眶发紧。
第三天下午，许青竹正在做数学压轴题，管家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个信封：“少爷，这是学校转来的，说是姜同学托老师交给你的。”他心里一紧，慌忙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叠得整齐的草稿纸，上面画着一颗超大的番茄，旁边用红笔写着“高二竞赛周测进步啦！”，下面还附了道竞赛题的解题过程，末尾标注着“等你考完，我们一起对答案呀”。
许青竹捏着草稿纸，忽然笑了——这个高二男生，就算答应了不打扰，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分享他的近况。他把草稿纸夹进新笔记本里，刚好放在那颗小番茄的旁边，像是两颗番茄凑在了一起。那天晚上，他做题的效率格外高，连之前总卡壳的物理题，都顺利解了出来。
保送模拟考结束那天，许青竹没让管家来接，自己背着书包往学校走。路过高二（3）班教室时，他放慢了脚步，往里面看了一眼——姜毅正趴在桌上写题，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认真的模样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许青竹站在走廊里，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走进了教室。
姜毅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是他，眼睛瞬间亮了，却又很快低下头，假装整理题册：“青竹哥，你考完啦？”语气里带着点故作镇定的紧张。
“嗯，”许青竹走到他身边，把那本新笔记本递过去，“给你的，里面有几道竞赛题的解题思路，还有你之前总错的的向量公式。”
姜毅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看见那颗小番茄和旁边的“高二竞赛基础题型”标注，眼眶忽然红了。他抬头看着许青竹，声音带着点哽咽：“青竹哥，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跟我讲题了。”
“不会，”许青竹在他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像之前那样，“之前是我爸担心影响我考试，才让我们暂时别见面。”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跟我爸谈过了，他同意我们一起讨论题，只要不耽误彼此的学习。”
姜毅看着他，忽然笑了，从书包里拿出个番茄图案的保鲜盒，递到他面前：“我妈昨天新烤的饼干，还是热的，你尝尝？”
许青竹接过保鲜盒，打开时闻到熟悉的番茄香味，心里忽然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笔记本上，上面的两颗小番茄，在光影里显得格外鲜活——原来有些陪伴，就算暂时被隔开，也会像草稿本上的番茄一样，藏在彼此心里，等着合适的时机，重新变得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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