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的不是池骋,而是池骋的司机老陈。老陈五十多岁,身材敦实,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脸上带着一贯的、没什么表情的恭敬。
“吴先生,”老陈微微躬身,声音平板无波,“池先生吩咐,请您准备一下,晚上六点,需要出席一个晚宴。车会在五点半准时在门口等您。”
晚宴?
吴所畏愣住了。池骋?让他去参加晚宴?昨晚才刚闹成那样……这又是什么新花样?鸿门宴?还是嫌昨晚的羞辱不够,要把他拉到人前再公开处刑一次?
无数个荒谬又充满恶意的念头瞬间涌上脑海。他盯着老陈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端倪,但老陈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什么晚宴?”吴所畏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警惕。
“池先生只吩咐我来接您,没有说明具体事项。”老陈回答得一板一眼,滴水不漏,“请您务必准时。”他说完,又微微欠了欠身,也不等吴所畏回应,便转身离开了,留下吴所畏一个人站在门口,心乱如麻。
池骋到底想干什么?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吴所畏根本无心准备,他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昨晚的冷馒头和胃痛似乎又卷土重来,让他坐立不安。他翻箱倒柜,找出自己唯一一套算得上体面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还是去年为了参加一个不得不去的校友会咬牙买的,平时很少穿。
五点半,黑色宾利准时停在了别墅门口。老陈拉开车门,吴所畏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进去。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清香,却丝毫无法缓解他紧绷的神经。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汇入傍晚的车流。
目的地并非吴所畏想象中那种衣香鬓影的高级酒店宴会厅,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闹中取静的私人会所前。会所设计得很低调,厚重的木门紧闭着,门口没有任何显眼的招牌,只有两盏造型古朴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在渐浓的暮色中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私密与奢华。
老陈引着吴所畏下车,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门内,是一条铺着深色地毯的幽长走廊,灯光设计得极有层次感,温暖而不刺眼。隐约的音乐声和笑语从走廊深处飘来。
当吴所畏跟着侍者,穿过最后一道垂落的珠帘,踏入宴会厅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
厅堂宽敞明亮,布置得雅致而温馨,并非金碧辉煌的浮夸,处处透着用心。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长条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精致的银器和水晶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更让吴所畏血液几乎凝固的是,满场衣冠楚楚的宾客中,他看到了几张熟悉得刺眼的面孔——池骋的父母,池家那位威严的掌舵人老爷子,还有几个常在财经新闻上露脸的、与池家关系密切的商业巨擘!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然后,他看到了池骋。
池骋就站在宴会厅中央偏左的位置,正微微侧身和一个头发花白、气度不凡的老者交谈着。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近乎完美的深黑色礼服,将他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愈发卓尔不群,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刃,沉静却蕴藏着迫人的气势。他似乎刚结束一段谈话,姿态放松而从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杯壁上。
似乎是感应到了门口的注视,池骋倏然抬眼,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珠帘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吴所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