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化城郭被染成蜜糖色,夜泱倚着雕花窗台研磨药草,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眸望去,只见倾末攥着裙摆立在蔷薇花架下,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像只误入禁地的小鹿。
"我能和你聊聊吗?"
少女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夜泱将捣药杵重重搁在石臼里,飞溅的粉末在夕阳下化作金色尘埃。
"替你的心上人来兴师问罪?"
倾末咬着唇跨进门槛,腕间的挂坠撞出清脆声响。她的目光扫过夜泱头上的发簪,发簪尾部银线挂着半块残缺的鸢尾花玉坠。
"那天在沙漠,我看到你看阿帽的眼神..."
话音未落,夜泱已掐住她的下颌,指尖传来的力道让少女瞳孔骤缩。
"吃醋了?"
夜泱俯身时,银簪几乎擦过倾末泛红的眼角。
"知道他给你戴的锁,原本是为谁打造的吗?"
她猛地扯开倾末的衣领,银锁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这上面每一道纹路,都刻着我教他如何爱人的痕迹。"
倾末突然反手扣住夜泱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可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和看你时不一样。"
少女扬起脖颈,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若隐若现。
"不止昨天,我上次镀金旅团袭击,他挡在我身前时,眼里只有要撕碎敌人的疯狂,今天他可是看见你在场,才没有这么做。"
夜泱的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手背,却见倾末笑得愈发倔强。
"你教他学会爱,却没教会他怎么留住爱。"
她突然从袖中掏出半截玉坠,正是流浪者腰间那枚鸢尾花的残片,与夜泱发簪上是一对。
"那天他抱着昏迷的我,这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暮色彻底沉入地平线,烛火在夜泱眼底明明灭灭。倾末轻轻掰开她痉挛的手指,将玉佩按进她掌心。
"我知道你在深渊里见过他最黑暗的模样,但现在的他..."
少女转身时,蔷薇花瓣落在她发间。
"正在学着带着伤疤,笨拙地拥抱光明。"
木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夜泱听见自己破碎的呜咽。掌心的玉佩棱角刺破皮肤,血珠滴在掉落的花瓣上,婉转悲凉。
真的没有可能了吗?那她所付出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少女教他的爱,如今他已掌握,并且用同样的方法小心翼翼的去爱另一个人。
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棂,在屋内投下细碎的光影。倾末攥着衣角,指尖微微发颤,终于鼓起勇气打破沉默。
“你和夜泱,到底是什么关系?”
流浪者正在擦拭给倾末打造的短刀的动作一顿,金属表面倒映出他骤然冷下来的眼神。
“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
倾末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昨天你们的眼神就不一样,还有你腰间的玉坠,跟她发间的是一堆的,到现在你什么东西都没有送过我!”
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流浪者缓缓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你知道的,她是...”
“我不想听什么过去!”
倾末打断他的话,眼眶通红。
“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我和她,你选谁?”
流浪者猛地站起身,手中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看着倾末倔强又脆弱的眼神,喉结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过往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夜泱与他相识于最初,陪他度过了愚人众最黑暗的岁月,陪他经历了执行官的勾心斗角,他的毒舌,他的偏执,他的顽固,他的毒辣,都没有将她从自己的身边吓走。
“为什么一定要我选?”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有些感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可我要一个答案!”
倾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已经等了太久,不想再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下去。如果你心里有她,就请告诉我,我会...”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转身想要离开。
流浪者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却止步于此。
倾末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流浪者的手指渐渐收紧,仿佛在与内心的某种东西做着激烈的斗争。良久,他轻声说。
“夜泱于我,是共同背负罪孽的同伴;而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是我不敢奢望的救赎。”
“可我要的不是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倾末挣脱他的手,
“我只是一个凡人,没办法大度到和别人分享你的关心。你是人偶,你也说了你们相识于几百年前,那她现在也还活着,证明你们都是拥有永恒的寿命,我不是,我或许只是你们这几百年的时光中没有存在的路人,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选择,那我们...”
“倾末!”
流浪者突然用力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别逼我,求你。我害怕,害怕一旦做出选择,就会失去你。”
倾末在他怀里僵了一瞬,随后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这场关于抉择的对峙,没有赢家,只有两颗在爱与痛中挣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