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床幔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睡眼惺忪地睁开，阿棠正跪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把一碟点心搁在矮几上。她穿着松垮的月白寝衣，头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贴在颊边，晨光里瞧着格外清丽。
“醒啦？”她眼角弯起笑意，伸手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尖，“厨房新做的枣泥酥，给你留了几块，就等你起来呢。”甜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味儿飘过来，我顺势握住她手腕往床上带，她笑着躲闪，带着点嗔怪：“别闹了，快起来，当心误了早朝！”
下朝回来，府里飘着熟悉的饭菜香。阿棠系着靛青围裙在厨房忙活，见我进来，忙用手背去擦额角的汗，结果蹭了道面粉在脸上，自己还浑然不觉：“快尝尝这个！”她把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夹了一块递到我嘴边，眼里满是期待。酸甜的酱汁裹着热乎的肉，滋味浓郁，连骨头都入味，比宫里那些精致吃食更让人惦记。
午后最是悠闲。我倚在凉亭的美人靠上看书，阿棠坐在对面的藤椅上，银针在绣绷上起起落落。她在绣一幅《并蒂莲图》，说是要挂在我们房里。阳光照着丝线，也映着她的侧脸，温温柔柔的。偶尔一阵风过，她会放下针线，替我理理被吹乱的书页，指尖不经意碰到我的手背，留下一点微痒的触感。
“阿棠，过来。”我放下书，朝她伸手。她瞥了我一眼，嘴角噙着笑，还是顺从地走过来，被我拉着坐在膝上。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到她的体温，发间那点茉莉香若有若无。“就知道躲懒。”她嘴上这么说，头却轻轻靠上我的肩，“明儿要去庙里给百姓祈福，你可不能再赖床了。”
傍晚时分，我们常在府里的园子走走。阿棠特别喜欢那株老梅树，花开时总要折几枝插瓶。此刻她牵着我的手，指着天边：“你看那晚霞，红得跟胭脂化开了似的。”我侧头看她，霞光染红了她的脸颊，只觉得再绚烂的云彩，也不及她此刻的模样好看。
夜里，烛光摇曳。阿棠偎在我怀里，听我说些朝堂上的事。说到有趣的，她便笑得身子发颤，发髻上的玉簪也跟着轻晃。笑够了，又会敛起神色，认真叮嘱：“朝堂上人心复杂，你处处都要当心。”我低头亲了亲她的唇，那些未尽的话语，便都融在了无声的暖意里。
有时也会想起从前进京赶考的日子。那时不过是个前途渺茫的穷书生。阿棠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只是默默相伴。如今有了功名，最庆幸的，便是能和她安稳度日，共享这寻常光景里的好。
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她安静的轮廓。我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心里想着，这往后的日子，定要护她周全，让这平淡的烟火，一直这般暖、这般甜。于我而言，那些晨起点心的暖意，午后共处的安宁，傍晚携手散步的闲适，夜里相拥的踏实，便是这人世间最好的滋味——只因每一个瞬间里，都有她。
（全文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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