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报告

警报声戛然而止时，谢砚的后背还贴着冰凉的实验台。周野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后，带着少年特有的炽热温度，与酒精挥发的凉意交织成混乱的触觉。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停住，教导主任的呵斥穿透门板："周野！谢砚！怎么回事？"

周野突然伸手捂住谢砚的嘴，另一只手快速整理着两人凌乱的衣角。少年掌心带着粉笔灰的粗糙感，谢砚闻到他袖口沾着的橘子汽水甜味，心跳几乎要震碎肋骨。"是酒精泄漏！"周野冲着门口大喊，声音里竟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我们在收拾！"

门被推开的瞬间，谢砚看见周野转身时将实验记录本踹进桌底。教导主任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两人发红的耳尖："明天把检讨和事故报告交上来！"随着脚步声渐远，谢砚弯腰去捡记录本，却被周野抢先一步。

"别看。"周野把本子藏在身后，耳尖还泛着不正常的红。谢砚突然意识到，对方刚才刻意用身体挡住了那页批注——此刻少年校服下摆还沾着蓝色硫酸铜溶液，像极了他慌乱中打翻的试管。

夜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吹散室内残留的酒精气味。谢砚整理着歪掉的护目镜，余光瞥见周野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夹起洒在地上的硫酸铜晶体，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为什么帮我？"谢砚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周野动作一顿，晶体在镊子间折射出冷光："学霸的实验报告，总不能写'因为和同桌打闹导致事故'吧？"他突然凑近，带着汽水甜味的呼吸扫过谢砚发烫的脸颊，"不过你刚才脸红的样子，倒比硫酸铜结晶还好看。"

谢砚抓起量筒作势要砸，却被周野笑着躲开。少年灵活地翻上实验台，晃着手里的橘子汽水瓶："说真的，明天要不要试试橘子汽水和硫酸铜？"他仰起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让谢砚莫名移开视线。

收拾完实验室已是深夜。谢砚抱着实验记录本走在空荡的走廊，周野晃着没喝完的汽水跟在身后。月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界线，谢砚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时撞进少年含笑的目光："周野，你......"

"嘘——"周野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教导主任的未接来电，备注名是"夺命连环call"。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谢砚第一次发现，周野笑起来时酒窝里仿佛盛着汽水泡泡，带着令人上瘾的清甜。

夜风卷起实验楼外的梧桐叶，谢砚握紧口袋里被反复擦写的纸条。那行字终究没被完全抹去："爱情是否和化学平衡一样，需要精确的温度与浓度？"而此刻身边少年哼着跑调的歌，手里摇晃的汽水罐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像在为某个未完成的实验报告写下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