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一戚府

前庭的灯笼将青砖路映得昏黄，戚杏绕过回廊，瞧见母亲在佛堂跪着，案上香火缭绕，似与筑梦寺的烟霭重叠。她悄然立在门边，听母亲低低祷念：“求菩萨护佑杏儿选秀顺遂，若能入选，往后也好帮扶家族……” 那声音里的期许与忐忑，像一把小锤子，轻轻砸在戚杏心上。

次日，天未破晓，戚杏便被唤醒。丫鬟们端着铜盆、捧着新衣鱼贯而入。茜素红的襦裙，绣着淡雅兰草，虽不似嫁衣那般夺目，却也裁剪合身，将她身姿衬得楚楚。铜镜前，嬷嬷仔细为她梳妆，螺子黛描出细弯的眉，胭脂轻点双颊，末了，又取过一支白玉簪，簪头垂着颗温润明珠，插入她鸦青鬓间 。

“姑娘，这可是夫人特地寻来的，盼个吉祥。”嬷嬷笑言，可戚杏望着镜中自己，却觉这装扮，像是把她往既定的命运里又推了推。

待出门，府里的马车早已候着。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 “辚辚” 声响，戚杏掀开车帘一角，瞥见街巷里零星的灯火，像散落在人间的星子，而她，正朝着那座庞大森严的宫城而去，要去摘取未知的 “星芒”，或是跌入深不可测的暗渊。

行至宫门前，朱红的宫门巍峨矗立，门钉鎏金，在初晨微光里泛着冷光。随行的嬷嬷轻声叮嘱：“姑娘，进了这门，便要守宫里的规矩，一言一行，皆干系着家族。”戚杏微微颔首，轿帘掀起的瞬间，她抬眸，望见宫墙内遮天蔽日的松柏，枝叶间漏下的日光，碎成金屑，落满她肩头。

选秀殿内，檀香袅袅。秀女们按序而立，衣香鬓影间，暗流涌动。戚杏站在队列中，垂眸敛息。殿外忽有一阵风过，卷起殿角幔帐，恍惚间，她好似又看见梵梦寺佛殿内那缕不散的香烟，正缠着自己，要把这深宫之路，绕得愈发曲折……

耳边传来公公的传旨声：“宣四品待郎之女戚杏见！”拉回思绪，戚杏收拾好心情，随着公公走进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