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中的婚礼》

收拾琴谱时，我发现他落下一页。

背面用铅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角落里却画着个马尾辫的侧脸。我对着灯光看了很久，直到视线模糊——

那分明是周媛，其实不用看也应该知道的。

毕业晚会结束已是深夜。

我独自留在空荡荡的礼堂，坐在他弹过的钢琴前。黑白键上还留着他的指纹，我鬼使神差地按下中央C——

音色完美，余韵悠长。

就像那个转瞬即逝的黄昏，

我曾短暂地，

误以为我们天生一对。

坐在他弹过的钢琴前，手指悬在黑白键上方。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把琴键照得像一条通往梦境的路。

我闭上眼睛，幻想这是一场真正的婚礼——

他穿着黑色西装站在我身边，指尖温柔地擦过我的手腕。宾客席坐满了人，李梦在第二排偷偷抹眼泪。当司仪问"是否愿意"时，他转过头，嘴唇翕动......

我回顾着这场表演。

钢琴声响起的时候，我以为这是一场梦。

礼堂的灯光暗下来，只剩下两束追光，一束落在他身上，一束落在我身上。他穿着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银色领针，袖口微微挽起，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没有红色幸运绳，没有周媛，没有观众席的窃窃私语——只有我们两个人，和这首《梦中的婚礼》。

他的指尖落在琴键上，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我站在钢琴旁，小提琴抵在锁骨下，琴弓轻轻搭上弦。他的琴声像月光下的潮汐，温柔地漫过我的脚踝，而我用琴弦回应，像在潮水中轻轻浮动的羽毛。

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这首曲子早已刻进我们的血液里。他的目光偶尔从琴键上抬起，看向我，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一刻，我恍惚以为，这场演奏不是毕业典礼的节目，而是我们的婚礼。

——是的，婚礼。

我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他穿着黑色西装，我穿着白色长裙，礼堂里坐满了人，但我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没有值日表上的距离，没有草稿本上的涂鸦，没有橡皮屑和未送出的幸运绳。只有钢琴和小提琴，只有这首《梦中的婚礼》，只有他看向我时，眼里盛满的温柔。

曲调渐入高潮，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我的琴弓在弦上震颤。音符在空中交织，像一场无声的告白。我闭上眼睛，任由旋律带我沉入更深的幻想——

我想象，演奏结束后，他会从琴凳上站起来，走向我。

我想象，他会牵起我的手，在掌声中低头吻我的指尖。

我想象，他会说：“这首曲子，我只想和你一起弹。”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我睁开眼，发现他正看着我。追光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星星坠入深海。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礼堂都能听见。

然后——

灯光骤然亮起。

观众席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刺眼的顶灯打碎了所有幻象。我眨了眨眼，看见周媛坐在第一排，举着手机录像，嘴角带着笑。他的目光越过我，朝她轻轻点头，然后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

是的，现实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表演结束，梦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