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逆光

程雨晴站在校门口的石阶上，捏紧了书包带。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夏星遥的影子则斜斜地靠过来，像一道随性的涂鸦，覆盖在她的轮廓之上。

"再等下去天就黑了。"夏星遥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串，金属碰撞声清脆作响，"还是说……模范生同学其实不敢？"

那枚钥匙是旧音乐楼的。程雨晴昨天亲眼看见夏星遥从教务处主任的抽屉里"借"来的——用一根发卡和三十秒的开锁技巧。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程雨晴推了推眼镜，"是原则问题。"

夏星遥突然凑近，近到程雨晴能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烟草味（她居然抽烟？），近到她能看清对方睫毛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你知道吗？"夏星遥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先扶一下眼镜。"

程雨晴的手指僵在半空。

夏星遥已经转身走向围墙，她的背影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像是要融化在光线里。程雨晴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偶然翻到的夏星遥的素描本——那些画在课本边缘的速写里，总有一个模糊的女孩侧影，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她画的是谁？）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程雨晴发现自己已经跟了上去。

旧音乐楼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

夏星遥熟门熟路地穿过堆满乐谱架的走廊，月光从破碎的彩窗投进来，在她身上洒下蓝色和紫色的光斑。程雨晴踩着她的影子往前走，突然被拉住了手腕。

"嘘——"夏星遥的拇指按在她的脉搏上，"你听。"

风声。虫鸣。远处球场的喧哗。还有——

程雨晴屏住呼吸。

是钢琴声。

破旧的三角钢琴前坐着个穿校服的男生，琴键在他手下流淌出《月光》的旋律。夏星遥的眼睛在暗处闪闪发亮，她松开程雨晴的手腕，指尖却沿着她的掌心缓缓下滑，最后轻轻勾住她的小指。

（这是什么意思？）

程雨晴的大脑当机了。夏星遥的体温通过那一点点接触传递过来，比想象中要凉。

"从后门走。"夏星遥用气声说，"带你去个更好的地方。"

天台的风很大。

夏星遥变魔术似的从消防栓后面摸出两罐汽水，冰凉的铝罐贴上程雨晴发烫的脸颊。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她拉开拉环，泡沫溢出来沾湿手指，"你是第二个知道这里的人。"

程雨晴的心跳漏了一拍："第一个是谁？"

夏星遥笑而不答，只是指向远方。在暮色与夜色的交界处，城市的尽头，有一条银色的细线在闪烁。

"那就是海。"她说，"虽然从这里只能看到一点点。"

程雨晴突然明白了那些素描里的光影从何而来——夏星遥每天都在这里，用目光丈量着与自由的距离。

"为什么带我来？"

夏星遥仰头喝掉最后一口汽水，喉结滚动："因为你看上去……"易拉罐被她捏扁，"……像是从来没为自己活过。"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程雨晴的胸腔。她想起书桌抽屉里锁着的小说手稿，想起被迫放弃的油画班，想起母亲说"女孩子学理科才有出息"时不容置疑的表情。

夜风突然变得锋利。程雨晴转身要走，却被拽住了衣角。

"喂，"夏星遥的声音罕见地有些犹豫，"月考之后……"

程雨晴等着下文，却看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滨海市青少年钢琴比赛报名表**，参赛者签名处龙飞凤舞地写着"夏星遥"，而在伴奏那一栏——

程雨晴瞪大了眼睛。

那里写着自己的名字。

作者第二章哦

作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