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躲开了吗？

“然然走了我现在不开心！”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口有点刺耳，眼眶不争气地发热，这让我更暴躁了，妈的，眼泪最烦人了！

“你别闹了，阿青！”

那声久违的“阿青”像带着奇异的魔力。贺青倚着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直了一瞬，脸上那层冰封的、带着攻击性的冷硬，肉眼可见地融化了棱角。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看我，而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一把将我肩上沉甸甸的书包扯了过去，利落地甩到自己背上。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他惯有的、不容拒绝的劲儿。下一秒，另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就探过来，不由分说地攥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掌心很热，甚至有点烫，和他刚才冰冷的眼神截然相反。我下意识想挣开——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我心跳失序，也让我有点恼火，凭什么他想冷就冷，想牵就牵？

但他握得很紧，力道带着点不容置喙的霸道，却又奇妙地控制着，不会弄疼我。他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别扭：“…他们走了我也有点心里难受，但是…”

他停顿了，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或者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被他牵着往前走，被迫跟上他的步伐。手腕处传来的热度和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阳光和烟草的气息（虽然烟被我掐了）萦绕在鼻尖，让我的暴躁奇异地平息了一点点，但玻璃心的酸涩又涌了上来。我低着头，盯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的腕骨，等着他的“但是”。

“但是，”他终于接上，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强调

，“我不太喜欢许桉碰你——”

他说这话时没看我，侧脸的线条在渐浓的暮色里显得有些紧绷，下颌线收得紧紧的，透着一股压抑的凶劲儿。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像擂鼓一样咚咚咚狂跳起来。不是因为生气，而是一种隐秘的、带着酸涩甜意的慌乱。他这算什么？占有欲吗？凭什么！可心底深处某个角落，又因为这直白得近乎蛮横的“不喜欢”而微微发颤。

“嗯，我知道。”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有点不耐烦，试图掩盖那点慌乱，“我刚才没反应过来。” 这是实话，许桉那个吻太突然了，像片冰凉的羽毛，还没等品出滋味就被贺青那要杀人的眼神和用力的擦拭覆盖了。

他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仿佛确认我的存在。他拉着我大步往前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像是在发泄某种无处安放的情绪。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眉骨，不笑的时候，那轮廓线条充满了攻击性，像是随时准备跟谁干一架。

“喂！走慢点！赶着投胎啊！” 我被他拽得踉跄，刚平息下去的暴躁又有点抬头，没好气地抱怨。手腕被他攥得有点麻了。

他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几不可察地放慢了速度，却依旧没松开手。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巷子里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将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

我偷偷抬眼看他紧绷的侧脸。他抿着唇，嘴角习惯性地微微向下撇着，一副生人勿近的酷样。可那只紧紧攥着我的手，滚烫，带着薄汗，还有微微的颤抖——那点细微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笨蛋。我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分不清是骂他还是骂自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一种更隐秘的、带着点甜意的酸涩交织着涌上来。许然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许桉画纸上那个专注的八岁女孩和最后那个深沉的、读不懂的眼神在脑海里交错闪现，而此刻，手腕上属于贺青的、不容忽视的滚烫温度和力量感，又如此真实地宣告着他的存在。

这乱七八糟的一切，都让我心烦意乱，暴躁得想踹墙，又脆弱得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尤其是身边这个牵着我、浑身散发着“我很不爽别惹我”气息的家伙。

我们沉默地走着，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回响。他忽然停下，我没防备，差点撞到他背上。

“干嘛？”我没好气地问，带着鼻音。

贺青没回头，依旧看着前方昏暗的路灯，声音硬邦邦的，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别扭和试探：“…你脸…还疼不疼？”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指贺青刚才用力擦许桉亲过的地方。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腹粗粝的摩擦感，有点火辣辣的。

“废话！你那么用力擦铁皮啊！” 我立刻炸毛，甩了甩被他攥着的手腕（当然没甩开），又气又委屈，“我又没让他亲！你发什么疯！”

他猛地转过头，路灯的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深刻的阴影，另一侧则隐在黑暗里。那双总是带着不耐烦和审视的眼睛，此刻在昏暗光线下，像捕猎前的猛兽，锐利得惊人，直直地锁住我。他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像是压抑着巨大的火气，又像是别的什么更汹涌的东西。

“没让他亲？”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沙哑，身体也微微前倾，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那你躲开了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