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振频率

"科技节？"俞夏从学生会会议室的后排抬起头，手里的笔转了个漂亮的弧线，"让我和祁野一起负责？"

教导主任郑老师推了推眼镜："张老师推荐你们。物理竞赛的表现证明你们合作能产生'1+1>2'的效果。"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笑。俞夏转头看向坐在前排的祁野，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后颈处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领子，一丝不苟地贴合着校服外套。

"我没意见。"祁野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如果俞夏同学愿意的话。"

所有目光都转向俞夏。她歪着头，突然咧嘴一笑："听起来比听课有趣多了。"

"那就这么定了。"郑老师合上文件夹，"一个月后举行，主题是'科技与未来'。下周一前提交初步方案。"

会议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俞夏慢悠悠地收拾书包，余光瞥见祁野朝她走来。

"放学后能留下讨论吗？"他问，声音很低，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图书馆，四点半。"

俞夏眨了眨眼："会长大人要和我单独约会？"

祁野的耳尖瞬间变红："是工作讨论。"

"知道啦。"俞夏拉长声调，"图书馆，四点半。"

她看着祁野快步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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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角落安静得能听见翻页的声音。祁野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大型活动策划指南》，旁边是整齐排列的彩色便签。俞夏则趴在桌上，在一张草稿纸上涂鸦着各种奇怪的装置草图。

"传统科技节包括三个部分：展览、竞赛和讲座。"祁野指着自己制作的思维导图，"我们可以在此基础上增加互动环节。"

俞夏的笔尖停在纸上，留下一个小墨点："太老套了。为什么不能让学生真正体验科技？比如搭建一个简易实验室，或者用VR展示量子物理？"

"预算有限。"祁野推过来一张表格，"这是过去三年的开支明细。"

俞夏扫了一眼，突然坐直身体："等等，你们去年花了一半预算在横幅和宣传册上？"

"学校重视形象展示。"

"而忽略了实质内容。"俞夏的笔在桌面上敲击出轻微的声响，"听着，如果我们要做，就做点不一样的。"

她凑近祁野，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飘过来。祁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比如？"他问，声音比平时紧了一分。

俞夏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可以设计一个'未来城市'主题，每个班级负责一个科技方向的展示。3D打印、简易机器人、环保能源...最后把所有展区连成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

她的手指在草稿纸上飞舞，勾勒出一个充满未来感的城市轮廓。祁野注视着那些线条，思绪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想象飞翔。

"需要协调太多班级..."他下意识地提出疑虑。

"所以才需要你这个组织天才啊。"俞夏不假思索地说，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迅速补充，"我是说，学生会长的权威什么的。"

祁野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想法...有潜力。但需要更详细的执行方案。"

他们一直讨论到图书馆闭馆。当管理员来催时，两人才发现已经六点半了。

"我饿了。"俞夏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轻微的响声，"食堂还开着吗？"

祁野看了看表："这个时间只有西区的小食堂还营业。"

"那走吧！"俞夏已经跳起来收拾书包，"我请你吃包子。"

"包子？"

"西区食堂周三特供的酱肉包，全校最好吃的食物。"俞夏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提到了什么珍宝。

祁野跟着她穿过暮色中的校园。他从来不知道西区食堂周三有特供包子，更不知道俞夏对食物有如此热情——她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

食堂里人不多，温暖的灯光和食物香气营造出一种舒适的氛围。俞夏熟门熟路地走到窗口，伸出两根手指："四个酱肉包，两碗紫菜汤。"

她转头看祁野："够吗？还是要再加？"

祁野有些恍惚："够...够了。"

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俞夏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包子，烫得直哈气，却满脸幸福。

"你每周三都来？"祁野小心地掰开包子，让热气散出去。

"嗯哼。"俞夏嘴里塞得鼓鼓的，"转学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个宝藏。我爸从来不做饭，外卖吃多了，才发现食堂的好。"

祁野想起家里厨师精心准备的三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简单的包子格外珍贵。他咬了一口，浓郁的肉汁在口中爆开，确实美味。

"好吃吧？"俞夏得意地问，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

祁野点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他掏出一块深蓝色手帕，递给俞夏："嘴角。"

俞夏愣住了，盯着那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你随身带手帕？"

"习惯。"祁野有些局促，"环保。"

俞夏接过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布料柔软，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和祁野这个人一样整洁得体。

"我会洗干净还你。"她把手帕小心地放进兜里。

"不用急。"祁野低头喝汤，掩饰自己微微发热的脸。

回程的路上，他们讨论着科技节的分工。祁野负责整体协调和时间表，俞夏则主攻创意内容和互动设计。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分岔路口。

"明天见。"祁野说，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俞夏挥挥手，转身走向地铁站。走出几步，她突然回头："祁野！"

祁野停下脚步。

"你今天...挺不一样的。"俞夏的声音飘过来，"比学生会会长有趣多了。"

没等祁野回应，她已经跑开了，书包在背后一跳一跳的，像个顽皮的孩子。

祁野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种陌生的温暖感，像是有人在他的心脏上裹了一层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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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校园里随处可见科技节筹备的痕迹。公告栏贴满了宣传海报——那是俞夏设计的，用鲜明的几何图形和科幻元素构成"未来城市"的轮廓。每个班级都收到了详细的任务清单，祁野的统筹能力在这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高二(1)班的机器人展示需要调整位置。"周婷拿着记事本跟在祁野身后，"他们说原定区域电源不足。"

祁野快速翻看场地分布图："换到B区3号位，那里有备用插座。"

"但那个位置已经被高二(5)班的3D打印项目预定了。"

"那就协调他们共用电源，错开演示时间。"祁野头也不抬地继续批改文件，"还有问题吗？"

周婷欲言又止："祁野，你和俞夏最近..."

祁野终于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周婷迅速摇头，"只是...大家觉得你们走得很近。"

祁野的钢笔在纸上顿了一下："我们负责同一个活动，自然接触多。"

"当然，当然。"周婷连忙点头，退出了学生会办公室。

祁野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他确实和俞夏接触很多——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要讨论科技节的细节。有时在图书馆，有时在空教室，甚至有一次在音乐教室，他弹钢琴，她画草图，两人默契得不需要太多言语。

这种默契让他既安心又不安。安心是因为终于有人能跟上他的思维节奏；不安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这些共处的时光。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俞夏发来的消息：【想到个绝妙的主意！用编程模拟天体运动，让参观者通过手势控制行星轨道！现在在机房测试，要来看吗？】

祁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回复：【十分钟后到。】

机房里，俞夏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缕碎发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屏幕上，一个简易的太阳系模型正在运行。

"来了？"她头也不回地说，"看这个！"

她挥动手臂，屏幕上的行星轨道随之改变，火星突然加速冲向外太空。

"手势识别？"祁野凑近屏幕。

"简单版。"俞夏转过椅子，差点撞上祁野，"用摄像头捕捉动作，转换成——"

她突然停住了。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祁野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机房特有的电子设备味道。

"转换成控制信号。"他接上她的话，声音有些哑。

俞夏迅速转回屏幕前，耳根泛红："对，就是这样。我想把它放在科技节入口，作为亮点项目。"

"需要更多调试。"祁野退后一步，努力让声音恢复正常，"轨道变化不够平滑。"

"知道啦，完美先生。"俞夏做了个鬼脸，"给我三天时间。"

他们一起调试到很晚。当保安来催时，已经快九点了。

"我送你回去。"祁野说，语气不容拒绝。

"不用，我习惯——"

"太晚了。"祁野已经收拾好两人的书包，"地铁这个时间不安全。"

俞夏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对。

夜风微凉，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地铁上人不多，他们并排坐着，肩膀偶尔相碰。

"你那天弹的曲子，"俞夏突然问，"叫什么名字？"

祁野有些惊讶："你听到了？"

"路过音乐教室。"俞夏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黑暗，"很好听。"

"德彪西的《月光》。"

"像水一样。"俞夏轻声说，"流动的，抓不住的感觉。"

祁野转头看她。车窗外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掠过她的侧脸，像是某种密码。

"你懂音乐？"

"不懂。"俞夏笑了，"只是感觉。"

他们在俞夏家附近的地铁站告别。祁野坚持看着她走进小区大门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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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节当天，阳光明媚。校园里人头攒动，比预期多了一倍的参观者涌入。"未来城市"的创意大获成功，尤其是入口处的"手势控制太阳系"成为最热门的互动项目。

"俞夏！"张老师兴奋地抓住她的肩膀，"市教育局的领导对你的项目赞不绝口！他们说要推荐到省里参赛！"

俞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团队努力。"

她四处张望，寻找祁野的身影。最终在急救站旁发现了他——他正在帮一个擦伤膝盖的初中生消毒。

"我们的明星在这当护士？"俞夏走过去调侃道。

祁野熟练地贴上创可贴："人太多，急救站忙不过来。"他抬头对俞夏笑了笑，"你的太阳系轰动了。"

"我们的太阳系。"俞夏纠正他，"没有你的组织能力，这些创意只会是一团糟。"

祁野站起身，两人并肩看着热闹的校园。每个展位前都挤满了好奇的学生和家长，"未来城市"的各个部分运转得如同精密的齿轮。

"成功了。"祁野轻声说。

俞夏点点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是她转学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归属感。

活动结束后，学生会成员一起收拾场地。祁野和俞夏被分配清理主展区。当他们把最后一个展板搬进储藏室时，夕阳的余晖正好透过高窗洒进来，给一切镀上金色。

"累死了。"俞夏瘫坐在一堆垫子上，"但值得。"

祁野在她旁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太近让人紧张，也不会太远显得疏离。

"郑老师说，明年可以考虑做成校级联合活动。"祁野说，"你的创意带来了新可能。"

"我们。"俞夏再次强调，"是我们的创意。"

她转过头，发现祁野正看着她，目光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严肃的学生会会长。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碎的阴影。

不知是谁先动的，他们的手指在垫子上轻轻相碰，像两个小心翼翼的探险者。俞夏没有躲开，祁野也没有。

"祁野！俞夏！"林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收拾好了吗？我们要锁门了！"

两人迅速分开。祁野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掉裤子上的灰尘："马上好。"

俞夏也跳起来，心跳快得不像话。当他们走出储藏室时，林妙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你们俩...最近挺亲密的嘛。"

"工作关系。"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那种笑容，是只有共享过秘密的人才会有的默契。

校园里开始流传一个说法：学生会会长和那个转学生天才之间，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有人注意到他们互相借用笔记，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祁野在俞夏家附近的地铁站等人。

对于这些传言，祁野和俞夏都选择了不置可否。但细心的人会发现，每当有人提起对方的名字，他们的眼睛会不自觉地亮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