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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适存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月光花园"餐厅门前。叶笑知透过车窗望着那座玻璃穹顶建筑，暖黄的灯光透过水晶吊饰折射出细碎光斑，像散落的星辰。

"你包场了？"她挑眉看向驾驶座的男人。

万适存解开安全带，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不喜欢人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尤其是今天。"

叶笑知想起议事厅里那场剑拔弩张的对峙，没再追问。当她伸手去推车门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一步为她拉开。万适存站在车门外，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尚未消退的掐痕。

餐厅里飘荡着肖邦的夜曲。侍者引导他们走向最里侧的半圆形卡座，整面落地窗外是悬崖与海。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隐约可闻，与钢琴声交织成奇妙的韵律。

叶笑知接过烫金菜单，指尖划过那些复杂的菜名。

"第一次。"万适存示意侍者倒酒，深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旋转，"我母亲生前说这是全城观月最好的位置。"

月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他的眉骨上，将那道旧伤疤照得发亮。叶笑知突然伸手，在即将触及时又缩回："还疼吗？"

万适存怔了怔，随即摇头。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时牵扯到程维留下的淤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撒谎。"叶笑知夺过他的酒杯，将冰桶里的银质夹子按在他颈侧，"下手真够狠的。"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万适存倒吸一口气。他抓住她的手腕，却在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睛时失了力道。叶笑知的睫毛在月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侍者适时地上前菜。鹅肝酱配无花果的甜腻香气暂时中断了对话。万适存切着盘中食物，银质餐刀在瓷盘上划出细微声响。

"今天..."他斟酌着词句，"我是不是很可怕？"

叶笑知正用叉子戳破温泉蛋，金黄的蛋液流淌在芦笋上。她头也不抬："比我想象的克制多了。"蛋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换作是我..."

她没说完，但万适存懂。十八年的仇恨，足以让任何圣人变成恶鬼。他望着窗外翻涌的海浪，想起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别变成他们那样"时的眼神。

"万适存。"叶笑知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看着我。"

他转头，发现她不知何时凑得极近。柠檬马鞭草的香水味混着红酒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想起那个拥抱。

"这道疤，"她的指尖终于落在他眉骨上，"是车祸留下的？"

万适存呼吸一滞。那个雨夜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扭曲的金属、刺鼻的汽油味、母亲用身体护住他时滴在脸上的血。他下意识抓住叶笑知的手腕，却在她吃痛的表情中慌忙松开。

"抱歉，我..."

"是这里吗？"叶笑知却再次靠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伤疤，"当时一定很疼。"

她的呼吸拂过皮肤，像羽毛轻扫。万适存僵在原地，任由她的指尖沿着疤痕游走，从眉骨到太阳穴，最后停在耳后那个被衣领遮住的凹陷处。

"子弹擦伤。"他哑声解释，"方太太派的人。"

叶笑知的眼神骤然变冷。

主菜上桌时，窗外飘起细雨。水珠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将月光折射成破碎的银河。万适存切开五分熟的牛排，粉红色肌理渗出汁水，像他此刻缓慢愈合的旧伤。

"为什么帮我？"他突然问。

叶笑知正用面包蘸肉汁，闻言动作一顿："什么？"

"今天的典礼。"万适存注视着她沾到酱汁的嘴角，"你明明最讨厌这些事。"

叶笑知舔掉唇边的酱汁，突然笑起来："因为感觉方太太急促要灭口的样子很蠢啊。"见万适存皱眉，她晃着酒杯补充："好吧，其实是因为..."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方天择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后面跟着程芝儿的三个未接来电。万适存的表情瞬间阴沉，刀尖在盘子上划出刺耳声响。

"吃醋了？"叶笑知故意当着他的面挂断电话。

万适存放下刀叉，餐巾在指间皱成一团："他们没为难你吧？关于...暗夜社团的事。"

"比起那个，"叶笑知倾身向前，领口的水晶吊坠晃出一道弧光，"你更该解释下为什么偷看我手机。"

万适存的耳尖瞬间变红。他确实在叶笑知没注意时看过她手机——为了她到底是不是也喜欢方天择。但此刻她狡黠的眼神让他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我..."

"罚酒。"叶笑知不由分说地给他倒满一整杯，"82年的拉菲，别浪费。"

酒过三巡，万适存解开第二颗纽扣。酒精让他眉间的阴郁散去些许，那道疤在暖光下也不再狰狞。叶笑知支着下巴看他，想起初遇时那个清瘦少年。

"甜点要熔岩蛋糕吗？"她指向菜单。

万适存抬头："是你自己想吃吧。"

"当然，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叶笑知高跟鞋尖不经意蹭过他的裤腿。

"我还知道你喜欢晴天，讨厌葱花，每次做弱点分析时会摘下眼镜..."

他每说一句，叶笑知的眼睛就亮一分。

这些碎片般的记忆像拼图，渐渐拼出一个可能。

叶笑知低下头，总感觉有些出乎意料的情况出现了。

"那你又是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会关注我，帮我？"

叶笑知没有立即回答。侍者送上甜点，巧克力熔岩被银勺划开的瞬间，浓稠的酱汁如血液般涌出。她盯着那道裂缝，轻声说："因为是你啊。"

雨势渐大，海浪声淹没钢琴曲最后的尾音。万适存突然抓住她沾着巧克力酱的手指，温热的舌尖卷走她指尖的甜腻。叶笑知呼吸一滞，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跟我回家。"他说，不是请求而是陈述。

叶笑知抽回手，在他失落的瞬间却勾起唇角："你这算滥用职权吗？"

万适存直接起身结账。当他为她拉开餐厅大门时，夹杂着雨丝的风灌进来。叶笑知打了个寒颤，下一秒就被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裹住。万适存的气息笼罩着她，混合着红酒与雪松的味道。

"其实..."叶笑知突然转身，鼻尖撞上他的下巴，"我也偷看过你的手机。"

万适存愣住。

"相册第三十二张。"她踮起脚尖，呼吸喷在他滚动的喉结上，"我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