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未完成的协奏曲
##2.1
时代峰峻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捏出水来。
苏新皓推开门的瞬间，七双眼睛齐刷刷射向他。队长马嘉祺坐在长桌尽头，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主唱宋亚轩把玩着手机，屏幕上是微博热搜界面；舞蹈担当刘耀文直接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坐下别出声。
"终于舍得回来了？"经纪人林姐推了推金丝眼镜，"我们正在讨论新专辑的事。"
公司音乐总监张制作人敲了敲白板："老板坚持要请这位温昭担任制作人，但团队有顾虑。"他调出一份资料投影，"她去年确诊突发性耳聋，现在听力只剩30%，还在持续恶化。让一个听不见的人做音乐制作，传出去..."
"会成为业界笑话。"宋亚轩接话，手机屏幕亮着一条粉丝评论：【听说新专请了个聋子当制作人？公司疯了吧？】
苏新皓的目光扫过会议室，最后落在角落里的老板李飞身上。这位平时笑眯眯的掌舵人此刻面色凝重，手里捏着一份文件。
"温昭是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天才班出身，二十岁就拿到金曲奖最佳编曲。"李飞的声音不大却极有分量，"她为张艺兴、华晨宇编的曲至今是业内标杆。听力退化后，她开发的'声纹可视化'系统被伯克利音乐学院引进..."
"但她现在就是个残疾人！"张制作人脱口而出。
会议室瞬间安静。苏新皓看见马嘉祺皱起眉，刘耀文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这个词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所有人坐立难安。
"我去见了温昭。"苏新皓突然开口，"她给《星轨》做的改编版..."他从包里掏出那份乐谱放在桌上，"比原版强三倍不止。"
张制作人抓起乐谱扫了一眼，表情从轻蔑逐渐变成惊讶："这个转调处理...确实巧妙。"
"残疾人怎么了？"苏新皓站起身，从包里又掏出一副专业降噪耳机戴上，"现在我也听不见了——不如我们试试用她的方式理解音乐？"
他按下手机播放键，一段低频震动通过会议桌传导开来。那是温昭工作室里听到的《星轨》改编版，去除了所有高频，只保留最基础的节奏和低频旋律。所有人不自觉地用手指跟着节奏敲击桌面。
"音乐不止是用耳朵听的。"苏新皓摘下耳机，"她看得见声音，我们为什么不能学着感受声音？"
李飞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明天上午十点，温昭会来公司开第一次企划会。这是最终决定。"
散会后，刘耀文拽住苏新皓："你认真的？那女的真那么神？"
"她记得我十一年前比赛时跳的舞步。"苏新皓轻声说，"连我自己都忘了。"
##2.2
次日上午九点五十分，苏新皓提前来到会议室做准备。推开门时，他愣在原地——温昭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七份装订整齐的文件夹，每个封面上都贴着成员的名字。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指了指手表，嘴角微微上扬。今天她换了件深蓝色衬衫，助听器换成了更小巧的型号，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
"你来得好早。"苏新皓坐到她旁边，注意到她面前摆着一个奇怪的设备——像个小号雷达，正对着门口方向。
温昭在平板电脑上打字，机械女声朗读出来：【声波探测器，有人靠近时会震动。】她停顿一下，又补充：【不想被听到的谈话，我会关掉助听器。】
苏新皓突然意识到昨天会议室的对话她可能全都"听"见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温昭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摇了摇头，指向他面前的文件夹。
翻开一看，苏新皓倒吸一口气。里面是他过去三年所有舞台表演的详细分析——从出道战的《咆哮》到上周演唱会的《星轨》，每首歌的舞蹈动作都被分解成音乐元素：后空翻=升调，wave=滑音，甚至连他即兴发挥的小动作都被标注为"装饰音"。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写着一行手写字：【你的身体就是乐器。】
其他成员陆续到来，每个人都收到了专属分析报告。宋亚轩的那份标注着他每处音准波动的规律；马嘉祺的则分析了他作为主唱的呼吸节奏如何影响团队和声。就连最抵触的刘耀文也不得不承认，那份指出他"舞蹈力度与音乐动态不匹配"的分析一针见血。
"各位好。"机械女声响起，温昭站起身，"我是温昭，未来三个月将担任你们新专辑的制作人。"
张制作人阴阳怪气地插话："温老师打算怎么'听'我们的demo？需要特殊设备吗？"
会议室温度骤降。温昭面不改色，从包里取出七个手环分发给成员："戴上这个。"
苏新皓扣上手环的瞬间，一段旋律突然通过骨骼传导直达耳膜。他惊讶地发现那是宋亚轩上个月随口哼的一段旋律，当时根本没录下来。
"这怎么可能..."宋亚轩瞪大眼睛。
【声纹记忆系统。】温昭的平板电脑解释道，【通过分析你们过去表演的肌肉记忆、口型变化和呼吸频率，可以还原90%未记录的即兴创作。】
李飞鼓起了掌："这就是我找温老师的原因。她开发的这套系统，能挖掘出你们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潜能。"
会议进行到一半，苏新皓注意到温昭的右手微微发抖。她第三次去扶助听器时，他不动声色地倒了杯温水推过去。温昭感激地点头，却在碰到杯子的瞬间猛地缩回手——水温对她过于敏感的触觉来说太烫了。
"抱歉。"苏新皓连忙换了个杯子，这次先试了水温。
这个小插曲没逃过马嘉祺的眼睛。休息时间，他把苏新皓拉到走廊："你对她很特别。"
"什么？"
"平时你对女生都保持安全距离，刚才却主动递水。"马嘉祺意味深长地说，"而且你看她的眼神...像在解读一道难解的数学题。"
苏新皓正想反驳，会议室突然传来争吵声。他们冲回去时，只见张制作人正指着温昭的鼻子大吼："别以为有老板撑腰就能胡来！聋子就该待在聋哑学校，别来污染专业音乐圈！"
温昭站在原地，面色苍白如纸。苏新皓看到她悄悄关掉了助听器。
"够了！"苏新皓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张总监，请你向温老师道歉。"
"道歉？"张制作人冷笑，"业内谁不知道她那些'原创作品'怎么来的？她导师王教授亲口说过——"
"说什么？"李飞阴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张制作人顿时蔫了："没...没什么..."
"会议暂停。"李飞环视众人，"温老师，能借一步说话吗？"
温昭重新打开助听器，平静地点头。离开前，她回头看了苏新皓一眼，那眼神让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从高处摔下来后，明明痛得要命却假装没事的样子。
##2.3
深夜两点，苏新皓在练习室独自加练。温昭给他的分析报告里指出，他在副歌部分有个转身动作总是比音乐慢0.3秒。这个连舞蹈老师都没发现的细微瑕疵，却被一个"听不见"的人精准捕捉到了。
"还没走？"
门口传来脚步声。苏新皓转身，看见温昭提着一个小保温箱站在那里。她已经换回了便装，眼睛因为疲劳微微发红。
"你怎么来了？"他擦了擦汗，"这么晚还不休息？"
温昭放下保温箱，取出一个装着褐色液体的玻璃瓶递给他，然后在平板上打字：【中药，护嗓的。听到你下午咳嗽了。】
苏新皓愣住了。下午讨论时他确实因为空调太干咳了两声，连队友都没注意到。他接过瓶子，药液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
"谢谢。"他犹豫片刻，"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温昭摇摇头，走到钢琴前坐下。这台钢琴是公司刚按她要求安装的，琴键连接着天花板上的LED灯带。她开始弹奏一段舒缓的旋律，虽然没有声音，但每个音符都通过灯光颜色变化呈现出来——C调是蓝色，G调是绿色，F调是紫色...
苏新皓看得入迷。突然，温昭的右手无名指抽搐了一下，弹错了一个音。她立刻停下，用力攥紧右手腕。
"手怎么了？"苏新皓蹲下身。
温昭抽回手，打字：【神经性震颤，听力恶化的连带症状。】她顿了顿，又补充：【不影响工作。】
苏新皓想起报告上那些精细的乐理分析，突然意识到她是在用怎样痛苦的坚持完成这一切。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覆在她颤抖的手指上。
"教我。"他说，"教我看音乐。"
温昭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她慢慢翻转手掌，在他掌心画了一个音符，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苏新皓感到一股细微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林姐发来的消息：【快看微博！出事了！】
苏新皓点开链接，脸色瞬间变了。热搜第一赫然是：#温昭抄袭实锤#。一个认证为"中央音乐学院王教授"的账号发布了一段录音，声称温昭早期获奖作品《雨巷》抄袭了他未发表的创作。更糟的是，有网友扒出《雨巷》的旋律确实与某日本作曲家二十年前的作品有七成相似。
温昭看到屏幕，身体明显僵硬了。她飞快地打字：【那不是抄袭。《雨巷》是我十二岁写的，灵感来自...】
她突然停住，抬头凝视苏新皓的脸，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来自什么？"苏新皓追问。
温昭深吸一口气，写下最后一行字：【来自一个在后台哭泣的小男孩。那天是2009年3月28日，重庆青少年艺术节。】
苏新皓如遭雷击。2009年3月28日——正是他母亲车祸去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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