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神经交响曲
##4.1
新专辑筹备室的灯光调成了柔和的琥珀色。苏新皓盯着温昭耳后那片泛着金属光泽的电极贴片，它像一枚小小的勋章，又像某种未来科技的入口。
"所以这玩意儿真能让你'听'见音乐？"刘耀文凑近观察，被宋亚轩一把拽了回去。
温昭点点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轻点。机械女声解释道：【神经音乐传导系统，将声波转化为特定频率的微电流刺激听觉中枢。】她停顿一下，又补充：【目前是实验阶段，只能感知节奏和音高变化。】
马嘉祺若有所思："所以你现在是...用大脑听音乐？"
【更像是用全身。】温昭调整了一下电极片位置，【低频震动通过脊柱传导，高频部分由三叉神经感知。】
苏新皓注意到她描述这些时眼睛闪闪发亮，像极了母亲教他认钢琴琴键时的神情。自从发布会那天后，温昭似乎卸下了某种重担，虽然耳鸣症状仍在恶化，但精神明显轻松了许多。
"来试试这个。"她突然开口说话——这是苏新皓第一次听她真实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很久没使用的银器。她从包里取出七个改装过的颈环，"团队版神经传导器。"
宋亚轩好奇地戴上，立刻瞪大眼睛："卧槽！我听见亚轩的声音了！不是耳朵听见，是...脑子里面直接响起来的！"
"这不合物理学..."马嘉祺戴上后满脸震惊，"我甚至能分辨出耀文走调的音高，明明他还没开始唱。"
苏新皓扣上颈环的瞬间，一股奇异的酥麻感从后颈窜上头皮。温昭按下播放键，一段他们从未听过的旋律立刻在神经末梢苏醒——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听"，更像是有人把音符直接注入血液。更神奇的是，他竟能清晰分辨出每个成员的声部：马嘉祺的沉稳主音，宋亚轩的清亮和声，甚至自己那段即兴的舞蹈节奏都被转化成了打击乐音效。
"这...是我们？"刘耀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它们变成了陌生乐器。
【集体神经共鸣。】温昭打字速度变快，显然兴奋起来，【当团队默契达到某个阈值时，系统会生成独特的和声效果。】她调出一个脑波监测图，【看，你们刚才的α波完全同步了。】
苏嘉皓突然意识到什么："这就是你选中我们的原因？不只是为了专辑，你在做实验。"
会议室安静下来。温昭的睫毛轻轻颤动，然后缓缓点头。她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投影在墙上——"神经可塑性在团体音乐创作中的应用研究"，署名是"中央医学院听觉神经研究所"。
【我需要一个高默契度的团体验证理论。】她直视苏新皓的眼睛，【你们是唯一符合条件的偶像团体。】
"等等，"刘耀文皱眉，"所以我们是你实验室的小白鼠？"
温昭摇头，打字声格外坚决：【音乐是目的，科学只是工具。我想创造一种全新的表演形式——让听觉障碍者也能'看见'音乐的灵魂。】
她打开一段视频。画面里，几个佩戴类似设备的听障儿童正随着无声的钢琴曲跳舞，他们的动作精准地踩在每一个节拍上，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这是..."宋亚轩声音哽咽了。
【我的临床实验组。】温昭眼神柔软下来，【他们听不见，但比任何人都懂得音乐。】
苏新皓胸口发紧。他想起母亲生前最后一条朋友圈，转发的正是一篇关于听障儿童音乐教育的文章。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
"我们加入。"他听见自己说，甚至没等队友表态。令他意外的是，其他人纷纷点头——连最谨慎的马嘉祺都没有反对。
温昭眼睛亮了起来，她操作电脑调出新界面：【那么，新专辑概念就叫《神经交响曲》】。
##4.2
深夜的录音棚里，苏新皓独自练习着温昭新写的歌词。这是一首名为《柠檬糖》的慢歌，旋律简单却直击心灵。颈环的神经刺激让他能"感受"到每个音符的颜色——降E调是温暖的橙黄，就像记忆中那颗糖的包装纸。
"还没找到感觉？"
温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新皓转身，发现她端着两杯热巧克力站在那里。自从开始使用神经音乐系统，她的口语能力明显改善，虽然音量仍控制不好，偶尔会突然变大或变小。
"这句'雨停之后的十字路口'，"苏新皓指着乐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温昭放下杯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喉部："跟...我...读。"她一字一顿地说，声带震动通过指尖传来。
苏新皓屏住呼吸。她的皮肤比想象中柔软，喉部肌肉随着发音轻微颤动，像一只振翅的蝴蝶。
"雨...停...之...后...的..."他模仿着她的节奏，惊讶地发现音准立刻提升了。
"声带...记忆。"温昭松开手，耳尖微微发红，"不通过耳朵...也能...校准。"
他们就这样一句句调整，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当唱到"你给的糖纸还夹在童年日记里"时，苏新皓突然停下："这是写给我的，对吗？"
温昭没有回答，但睫毛的颤动出卖了她。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斑。苏新皓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拂去她发丝上沾着的一点荧光笔粉末。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温昭的呼吸明显加快，颈动脉在白皙的皮肤下快速跳动。苏新皓的手指僵在半空，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膨胀——既像小时候登台前的紧张，又像完成高难度舞步后的畅快，但比两者都要强烈得多。
"我..."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打断这微妙的一刻。温昭的电极片红灯疯狂闪烁，配套的医疗监测app发出尖锐警告：【神经超负荷！立即停止刺激！】
她痛苦地捂住右耳，整个人蜷缩起来。苏新皓赶紧帮她关闭设备，却发现紧急药盒已经空了。
"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他一把抱起温昭冲向车库。怀里的她轻得像片落叶，冷汗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袖。去医院的路上，温昭一直紧抓着他的衣领，嘴唇因疼痛而发白。
"别睡，"苏新皓轻拍她的脸，"跟我说说话，随便什么都行。"
温昭虚弱地睁开眼："车...载...记录仪..."
"什么？"
"完...整版..."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妈妈...最后...通话..."
苏新皓的血液瞬间冻结。就在这时，温昭的手机自动播放了一条刚收到的语音邮件——是中央医学院的同事发来的：
【温医生，你要的车祸现场完整音频修复好了。确认死者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来自时代峰峻前音乐总监张明，内容涉及...】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截断了后半句。苏新皓抬头，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横在救护车前——是张制作人。
##4.3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让苏新皓想起母亲去世那天。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是那个无助的七岁男孩。他握紧拳头，盯着急救室上方的红灯。
手机里那条残缺的语音信息像毒蛇般盘踞在脑海。母亲的车祸怎么会和张制作人有关？为什么温昭从未提起过完整录音的存在？
"苏新皓！"
马嘉祺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他和队友们气喘吁吁地跑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什么东西——刘耀文抱着温昭的工作电脑，宋亚轩拎着她的药箱，马嘉祺则攥着一把U盘。
"温昭的助理联系了我们，"马嘉祺压低声音，"她说温医生早就预料到会出事，备份了所有研究资料。"
刘耀文插上电脑："看这个。"
屏幕上是温昭的研究日志，最新一条记录写着：【张明曾向苏母勒索，因其发现他盗用学员作品。2009.3.28车祸前18分钟，张明打过威胁电话。证据在'LSY-7'文件，但必须等小皓心理评估通过才能...】
日志在此处中断。苏新皓浑身发抖，既因为"小皓"这个只有母亲才会叫的乳名，更因为那个刺眼的日期——母亲遇难当天。
"心理评估是什么意思？"宋亚轩不解。
马嘉祺调出另一份文件："温昭给苏新皓做的PTSD风险评估报告...老天，她从十年前就开始定期评估了！"
苏新皓夺过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一系列标注日期从2009年到2019年的评估表，每份都记录着他对母亲车祸的记忆碎片和心理状态。最早的一份甚至附有他儿童时期的绘画——黑色轿车，扭曲的交通灯，还有一只戴着蓝色手链的小手（温昭当天戴的手链？）。
"她一直在...监视我？"苏新皓声音嘶哑。
"不，"马嘉祺指着最后几页，"看这里。她是受你母亲遗嘱委托的监护人之一，直到你成年。"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苏新皓跌坐在长椅上，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高中时那个"偶然"认识的音乐治疗师；出道前神秘出现的舞蹈编导建议；甚至去年生日收到的那本绝版乐谱...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难以置信的事实：温昭从未真正离开过他的生活。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医生走出来，表情凝重："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神经损伤比预期严重。她要求见苏先生，但必须提醒——"医生犹豫了一下，"她现在的记忆可能出现混乱。"
病房里，温昭躺在各种仪器中间，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蝴蝶。看到苏新皓，她虚弱地抬起手，指尖轻触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指向他——这是他们排练时表示"共鸣"的手势。
苏新皓没有回应。他举起电脑，直截了当："LSY-7文件密码是什么？"
温昭的眼神瞬间黯淡。她慢慢比出一串数字：20090328。
输入密码后，屏幕上出现一段修复过的音频文件。苏新皓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
首先是母亲熟悉的声音："...我不会替你隐瞒的，张总监。那些孩子的心血作品被你据为己有，甚至拿去卖钱——"
"你以为凭你一个小教师能扳倒我？"张制作人的声音比现在年轻，但阴狠如出一辙，"想想你儿子。他今天在青少年艺术节比赛吧？多可爱的孩子啊..."
背景音里传来急刹车和母亲的尖叫，接着是一连串可怕的撞击声。最后几秒，录音捕捉到一个微弱的哼唱——正是《雨巷》的雏形旋律。
苏新皓的视野一片血红。他转身就要冲出门，被温昭死死拽住病号服衣角。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半坐起来，用真实的声音喊出："苏老师...最后...愿望...是...保护...你！"
这句话像利剑刺穿苏新皓的愤怒。他僵在原地，看着温昭颤抖的手点开音频的最后一秒——母亲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句话：
"告诉小昭...照顾好...小皓..."
泪水终于决堤。苏新皓跪在病床前，像个孩子般痛哭失声。温昭轻轻抱住他的头，哼起那段熟悉的旋律。没有歌词，没有伴奏，只是最简单的哼唱，却比任何神经传导技术都直接地抵达了心脏。
窗外，初夏的第一场雨悄然落下。十六年前被淋湿的记忆，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避雨的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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