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京的深秋，傍晚的风已经带着凉意。张远裹紧了外套，推开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的门。包厢里早已热闹非凡——王栎鑫正举着手机拍陆虎往陈楚生碗里塞辣椒的"罪证"，苏醒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和王铮亮碰杯，见他进来，齐刷刷地抬头。

"哟，远哥终于来了！"王栎鑫一把拽过他，"你再晚点，生哥能把虎子蘸着辣椒酱吃了。"

陈楚生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青菜："是他先往我茶里倒酱油的。"

张远笑着入座，接过苏醒递来的热茶。最近他总往冰场跑，手指关节还残留着北京深秋的寒气。

"节目准备得怎么样？"王铮亮给他盛了碗汤，"听说这轮竞演要唱原创？"

提到工作，张远眼神亮了几分："嗯，写了首新歌，打算用钢琴加弦乐编曲。"

"可以啊！就是《嘉宾》"陆虎塞了满嘴红烧肉，"要不要哥几个帮你和声？免费！"

苏醒晃着酒杯，想搞点事，突然插话："你最近除了录音棚，还常去哪儿来着？"

张远手指微微一顿，觉得没必要隐瞒："......冰场。"

桌上瞬间安静了两秒。

"冰场？"王栎鑫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对滑冰感兴趣了？"

"取材。"张远低头喝了口汤，"新歌需要些......灵感。"，掩饰他的慌张。

苏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其他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陈楚生放下筷子："花滑运动员的表演确实很有感染力，尤其是情绪表达。"

"对啊！"陆虎突然兴奋，"那个谁——姜什么来着，上次大奖赛的节目绝了！"

张远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王栎鑫眯起眼睛："远哥，你该不会......"

"没有。"张远迅速捡起筷子，"就是偶然看过几场比赛。"

苏醒轻轻踢了他一脚："怂什么？喜欢就追啊。"

张远苦笑。三十五岁的年纪，经历过感情挫败，早就不像年轻时那样无所顾忌。他至今记得前女友婚礼上，自己作为宾客强颜欢笑的模样。有些伤痕，愈合了也会留下疤。

"小远啊，"王铮亮突然开口，声音温和，"你知道我追我老婆时多大吗？三十四。"

陈楚生点头："感情没有时间表。"

"就是！"陆虎拍桌，"你看虎子我，当年追我媳妇儿......"

王栎鑫打断他："得了吧，你那是死缠烂打。"

众人哄笑，张远也跟着笑起来，但眼神仍有些飘忽。他想起上次在冰场，姜梨完成那个完美的三周跳后，朝他露出的灿烂笑容——那么明亮，那么年轻。

"她多大？"苏醒突然问。

张远下意识回答："二十二。"说完才反应过来，懊恼地瞪了苏醒一眼。

桌上再次安静。 大家似乎明白了张远的顾虑。

王栎鑫深吸一口气："哥，你这......"

"我知道。"张远揉了揉太阳穴，"不合适。"

"合不合适得试了才知道。"陈楚生给他倒了杯酒，"你连试都不敢试，怎么知道结果？"

张远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想起姜梨说"你的音乐让我想跳舞"时发亮的眼睛。也许......也许这次会不一样？

"远远，"陆虎突然正经起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总能写出打动人心的歌吗？"

张远抬头。

"因为我们都敢把最真实的情感放进去。"陆虎举起酒杯，"生活也是。"

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张远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松动。窗外，北京的夜色渐深，而冰场的灯光，似乎还在记忆里明亮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