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凌晨四点二十八分，冰冷的雨水砸在柯南脸上，混着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

城西仓库区外围的铁丝网锈得厉害，他扶着灰原翻过最后一道障碍时，手掌被突出的铁丝划开一道口子，血腥味混着雨水的味道格外刺鼻。

"往这边。"灰原的声音比雨水还冷。

她甩开柯南的手，独自走向北侧那扇唯一有新鲜脚印的小门。

掌心的U盘硌得生疼，神代塞给她时那股温热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底层，就像他咳在自己鞋上的血沫一样，黏腻得让人恶心。

仓库铁门的弹孔像蜂窝一样密集。

柯南蹲下身查看最大的那个孔径，指尖蹭过边缘的金属卷边："是贝雷塔92F的弹痕，和伏特加用的型号一致。"

他突然抓住灰原的手腕往后拽，手电筒光束定格在门把手上——那上面缠着透明鱼线，连接着门内某个看不见的机关。

灰原的手表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嘀"声。

她慌忙卷起袖子，表盘上跳动的绿色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仓库深处："至少五个强磁场源，是组织的通讯器。"声音止不住地发颤，不是因为冷，柯南能看见她攥着U盘的指节已经白得像解剖台上的骨头。

仓库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

应急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两排储物柜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怪味，灰原走到B区第17个储物柜前突然停住，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柜门斜斜地挂在铰链上，编号"17"被利器划得乱七八糟，碎屑散落在积灰的地面上，像某种不祥的祭祀仪式。

"小心脚下。"柯南拉住差点踩到玻璃碎片的灰原。

那些荧光蓝的液体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被手电筒一照，折射出与APTX反应液一模一样的光泽。

他注意到灰原的呼吸突然变重，蹲下去用镊子夹起一片碎片时，手抖得连镊子都快握不住了。

"检测结果出来了。"灰原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微型检测仪的屏幕亮着刺目的黄灯，与记忆中神代在实验室展示的蓝色反应截然不同。

她猛地转身抓住柯南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肤里："是陷阱！这是初代APTX的致命变体，接触皮肤就会..."

话没说完就被刺耳的电流声打断。

仓库所有灯光突然熄灭，只剩下应急灯散发出鬼火般的绿光。

柯南下意识把灰原按在储物柜之间的缝隙里，自己贴着冰冷的铁皮蹲下，听见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像某种巨大的昆虫在爬行。

"找到你了，雪莉。"伏特加的声音从扩音器里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柯南看见灰原突然睁大眼睛，手表探测器的屏幕上十几个红点正在移动，组成展翅飞鸟的形状——组织标准的十一人围剿阵型，四个火力点已经锁定了储物柜区域。

"左边第三个通风口。"柯南压低声音，手指刚碰到栅格就愣住了——比预想的小太多，根本钻不过去。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在用俄语交谈着什么，靴底碾过玻璃碎片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拽着灰原冲向右侧堆放货柜的区域，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在铁皮柜上凿出一串火星。

"躲进那个标着'冷冻设备'的货柜！"柯南用变声器模仿伏特加的声音喊了一声，趁对方短暂愣神的空档拉开柜门钻了进去。

灰原紧随其后关上门，两人背靠着内壁滑坐在地，浓重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和神代白大褂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黑暗中，柯南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微弱的光线照亮满地废弃的医疗器械：生锈的手术钳、破碎的显微镜镜片、还有半瓶福尔马林溶液。

而在他头顶的内壁上，有人用手术刀划了个完整的天平图案——左侧托盘是手术刀，右侧是试管，中间刻着一串细小的经纬度数字。

灰原突然倒吸一口气。

她颤抖着伸出手抚摸那些刻痕，冰凉的金属内壁上还残留着刻刀划过的温热："这是我父亲笔记里的图案...他说这是'λ计划'的标志。"手机屏幕照到她的脸，泪痕在绿光下像两道诡异的荧光涂料，"第十七页...他提到过第十七页..."

柯南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发来的加密短信只有一句话："十七是圆周率的开始"。

他猛地想起胶卷里的研发人员合照——二十个人按圆周排列，第十七个人身后的墙上就有这个天平纹身。

当他把经纬度坐标输入手机地图时，灰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屏幕上山形图标旁的小字上："长野县...黑色组织初代实验室的位置。"

货柜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柯南迅速关掉手机屏幕，听见伏特加不耐烦的吼声："每个货柜都要检查！琴酒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挂锁脱落的"哐当"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灰原突然把胶卷塞进柯南嘴里，自己抓起半截生锈的手术刀躲到门后——当柜门被猛地拉开时，手电筒的强光刚好照亮她苍白如纸的脸。

强光刺得柯南睁不开眼，伏特加粗粝的喘息声隔着雨幕传来。

他能感觉到灰原的指甲掐进自己后背，那半截生锈手术刀的锋刃正抵着肋骨。

胶卷在舌尖抵出个圆形硬块，咸涩的塑料味混着血腥味在齿间蔓延。

"找到雪莉了！"穿黑风衣的男人用俄语嘶吼。靴底碾过玻璃碎片的声音骤然逼近，柯南看见伏特加的剪影堵住了货柜入口，机枪枪管滴着雨水，在绿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灰原突然往前踉跄半步。

柯南以为她要冲出去，却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容器...放在哪儿了？"指甲刮过货柜内壁，在天平图案上留下四道白痕。

她的手表探测器开始高频鸣响，屏幕红光疯狂闪烁，像某种濒死警报。

"少装傻！"伏特加的枪口戳在灰原太阳穴上。

柯南趁机用鞋跟勾住身后的铁架车，金属推车撞在货柜壁上发出巨响，福尔马林溶液泼溅在对方裤腿上。

趁着伏特加后退的瞬间，他攥住灰原手腕往通风管道爬——那个他十分钟前判断钻不过去的缝隙，此刻竟容得下两人侧着身子通过。

管道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味。

柯南用手机照亮前方，发现内壁有新鲜的刮痕，尺寸刚好能容纳一个成年男性。

灰原突然抓住他脚踝，指着管道分叉处一块松动的格栅："往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十七...圆周率的第十七位是2。"

福尔马林的气味越来越浓。

他们掉进一个半人高的空间，落地时踩碎了什么脆硬东西。

柯南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满地白骨——动物的骨架杂乱堆积，最上面是只戴着实验室手环的猕猴颅骨，编号0717。

"λ计划培育区。"

灰原跪在地上翻找，手指拂过积灰的培养皿，"父亲的笔记说实验体十七号活了217天，是最长寿的样本。 "

她突然僵住，从骨堆里抽出个生锈的金属牌，上面蚀刻的飞鸟纹章缺了左翼，"这是...神代的警徽。"

隔壁传来金属门解锁的声音。

柯南拽着灰原躲进培养舱后面，透过玻璃看见琴酒弯腰检查他们刚逃离的通风口。

银色长发沾着雨水贴在颈间，黑色风衣下摆露出半截沾血的匕首——刀刃形状与货柜内壁划痕完全吻合。

"Tracker显示他们还在这栋建筑。"伏特加的声音隔着墙壁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十七号培养舱的生命体征突然波动了。"

培养舱的指示灯突然亮起。

柯南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玻璃，里面漂浮的人形物体在绿光下缓缓转动——苍白的手腕上戴着和神代同款的共济会戒指，左胸口有个新鲜的枪伤，血珠正顺着玻璃内壁向上漂浮，违反了重力规律。

灰原的指甲掐进柯南胳膊。

他顺着她颤抖的指尖看去，培养舱铭牌上的编号正在褪色：SH-17。

而那个漂浮的男性躯体睁开了眼睛，嘴角向上牵起诡异的弧度，对着他们缓缓抬起右手，比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货柜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琴酒用鞋尖踢开培养舱的控制面板，红色警报灯开始旋转："狩猎开始了。告诉那十一个废物，谁先找到雪莉，谁就能活到下个月。"

金属摩擦声中，某种沉重的机械开始运转，柯南听见灰原手表探测器发出临死般的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