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柯南的瞳孔骤然收缩。

培养舱里的神代真司正透过浑浊的绿色液体凝视他们，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随着液体波动，像某种深海鱼类的发光诱饵。

左手无名指上的共济会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与神代平时戴的那枚分毫不差——柯南突然想起在警视厅见到的情景，当时神代正用这枚戒指抵住卷宗边缘，金属戒面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残影。

"十七号...他是第十七位实验体。"灰原的声音比培养舱的玻璃还冷。

她不知何时掏出了藏在衣领里的备用解毒剂，针管活塞被拇指推得咯吱作响，"我父亲笔记里说，λ计划的终极目标是'时间可逆性'，用端粒酶重组技术修复..."话没说完就被培养舱的异常动静打断。

神代的左手突然贴在玻璃内壁上，五指呈现抓取的姿态。

柯南这才注意到那些违反重力向上漂浮的血珠正在聚集成链，像红色的毛细血管沿着玻璃蜿蜒游走，最终在舱体顶部形成了个模糊的数字——734。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变形的巨响。琴酒踹碎了格栅，银色长发垂落的阴影刚好笼罩住培养舱的控制面板。

他的黑色手套掠过神代紧贴玻璃的手指，冷笑着按下红色按钮："让我们看看FBI的准星有没有生锈。"

刺耳的减压声中，培养舱液体开始排出。

柯南拽着灰原滚到金属架后面，透过试管间的缝隙看见神代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那些向上漂浮的血珠突然改变方向，如雨点般砸回培养舱底部，在编号SH-17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伏特加！十七号培养舱的生命信号！"琴酒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监控屏上的波纹突然变成陡峭的山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柯南摸出侦探徽章调到警视厅频率，却听见里面传来目暮警部的怒吼："所有小组守住仓库外围！重复，不准进入B区！"

培养舱的灯光变成刺眼的纯白。

当柯南再次看向那里时，神代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虹膜呈现出APTX特有的冰蓝色。

他的右手正按在胸口的枪伤处，指缝间渗出的液体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凝结成冰晶，落在培养舱底部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不是解冻，是重组。"灰原的牙齿不停打颤。

她的手表探测器屏幕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但上面的磁场读数还在飙升，"他的细胞正在以指数级速度修复...和工藤那次不同，这是定向诱导的进化。"

金属架突然剧烈摇晃。

琴酒的枪管击穿了培养舱侧面的观察窗，绿色液体喷涌而出。

柯南在水流淹没脚踝前抓住灰原的手，却看见神代的左手穿过破损处伸了出来——那些原本苍白的指尖此刻泛着青紫色，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他第一次在警视厅尸检室见到的如出一辙。

"抓紧！"柯南将麻醉针射中伏特加的膝盖。

趁着那个壮汉跪倒的瞬间，他拽着灰原冲向实验室后门，却在门槛处被什么东西绊倒。

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恰好照亮门口的金属牌——"人体工学实验室"几个字被血涂抹成暗红色，下面用血写着潦草的日期：2004.11.4。

后颈突然传来刺痛。

柯南摸到黏腻的液体，才发现刚才金属架倒塌时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皮肤。

灰原撕开实验服下摆给他包扎，颤抖的指尖碰到伤口时，他听见女人倒抽冷气的声音："组织的追踪器...你的血里有纳米机器人的反应。"

培养舱的警报突然变成持续的长鸣。

琴酒的俄语咒骂隔着墙壁传来，混合着某种机械爆炸的巨响。

柯南扶着灰原躲进化学品储藏室，在通风口格栅后看见惊人的一幕——从培养舱走出来的神代真司，正用两根手指捏住琴酒的枪管，硬生生将其弯曲成九十度。

"第十七页。"神代的声音比电流声还刺耳。

他扯断手腕上的输液管，绿色液体顺着白大褂滴落在地，在每个脚印周围都凝结成细小的冰碴，"你还记得第十七页写了什么吗，雪莉？"

灰原的后背剧烈撞击着铁皮柜。

柯南能闻到她头发上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浓郁，就像那天在警视厅档案室，她翻看宫野夫妇死亡报告时一样。

女人突然抓住柯南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肤："他不是神代...真正的神代在三年前就已经..."

储藏室的门被猛地踹开。

神代站在门口，冰蓝色的眼睛扫视着狭小的空间。

他左臂保持着不自然的扭曲角度，白大褂被撕开的地方露出金属骨骼——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肘关节，而是钛合金与碳纤维构成的机械装置，上面还刻着FBI的鹰徽。

"我告诉过你别碰十七号样本。"神代的右手突然变成某种枪械形状，枪口抵住琴酒的太阳穴。

柯南这才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正在变形，原本光滑的戒面分裂成六个微型镜头，对准实验室每个角落，"这就是你偷走β受体阻滞剂的下场，吉恩。"

伏特加的子弹击穿神代右肩的瞬间，柯南拉着灰原从通风管道逃了出去。

下落时撞进堆满动物标本的储藏室，福尔马林的气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灰原在摔倒时按住某个标本罐，标签上的编号让她浑身一僵——SH-01，罐子里漂浮的婴儿标本戴着和工藤新一童年照片里同款的腊肠犬 。

"他在等细胞完全稳定。"灰原撬开紧急出口的门锁，金属插销在掌心留下血痕，"初代APTX的反噬需要72小时...我们必须在日出前找到真正的实验室。"她的手表突然发出倒计时声响，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正在以秒为单位减少：06:57:32。

仓库外围响起直升机的轰鸣。

柯南扒开窗帘缝隙，看见警视厅的白色涂装正在雨雾中盘旋。

神代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白大褂染成暗红色，但机械左臂已经恢复正常形态，正用解剖刀在墙上刻着什么。

那些螺旋状的纹路在手电筒光柱下，像极了神代办公室墙上挂着的斐波那契数列海报。

"跟我来！"灰原拽开标本柜后面的暗门。

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行，墙壁渗出的水珠滴在安全帽上，发出如同倒计时般的声响。

柯南的运动鞋踩碎干燥的蝙蝠骸骨，突然想起昨夜神代送来的证物袋里——那截沾着相同骸骨粉末的袖口。

通道尽头的防爆门需要视网膜识别。

灰原颤抖着将眼睛贴近扫描区，警报声却骤然响起。

就在金属门即将封闭的瞬间，一只沾血的手卡住了门缝——神代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左手正按在墙上的紧急按钮上，冰蓝色的瞳孔映出灰原惊愕的脸。

"第十七位小数是2。"神代的解剖刀抵住自己的颈动脉，刀刃切开皮肤的声音在密闭空间格外清晰，"3.141592653589793...后面跟着2，你父亲笔记本的第217页夹着初代实验室的钥匙。"他的血液滴落在密码锁上，每个数字键都亮起诡异的红光。

直升机的探照灯突然照进通道。

柯南看见神代的白大褂后领露出半截颈链，金属吊坠在灯光下旋转——那不是共济会符号，而是个微型U盘，形状与毛利小五郎失踪的结婚戒指完全吻合。

"琴酒的目标是APTX的基因序列。"神代突然抓住灰原的手按在密码锁上，自己用解剖刀挑断了右臂的动脉，"组织在每个实验体眼球植入定位芯片...现在他们知道这里的坐标了。"他的机械眼睛突然弹出个微型投影仪，在墙上显示出动态地图，红色标记正从四面八方朝这里聚集。

防爆门开始缓慢开启。

柯南拽着灰原冲进实验室，身后传来神代的怒吼："毁掉λ样本！永远别相信FBI！"当厚重的金属门彻底关闭时，他看见神代正将机械臂变形为盾牌，挡在通道入口处，琴酒的子弹在合金表面溅起金色的火花，像极了那年米花银行劫匪丢出的燃烧瓶。

实验室中央的培养舱亮着幽蓝的光。

柯南走近时才发现里面漂浮着七个胎儿，每个都戴着不同编号的金属手环。

灰原在控制台前手指翻飞，突然绝望地捶打键盘："太晚了...培养系统已经启动自毁程序。"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红得刺眼：00:11:59。

通风管道突然落下灰尘。

柯南仰头看见神代的机械眼卡在格栅处，镜头正对着培养舱的方向。

某种液体顺着管道流下，滴在他手背上——不是血，而是带着铁锈味的机油，里面还混着枚微型芯片，上面蚀刻着工藤新一的指纹模板。

"左数第三个抽屉。"机械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

神代的脸在蓝光中若隐若现，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但眼神异常平静，"我改良的质谱仪原型机...能检测出牙齿填充物里的毒药残留。"影像突然闪烁，琴酒的匕首刺穿了机械眼的镜头，最后画面定格在工藤宅的门牌上，旁边用鲜血写着：17。

培养舱的液体开始沸腾。

柯南在爆炸前的最后十秒，将神代留下的芯片插入控制台。

当系统界面切换成绿色时，他看见所有培养舱的编号都变成了红色，只有中央那个始终显示着问号——而舱体玻璃上，有人用鲜血画了个完整的天平图案，左边托盘里躺着枚警用手铐钥匙，右边放着半颗APTX胶囊。

仓库在身后崩塌时，柯南拽着灰原跳进东京湾。

冰冷的海水包裹身体的瞬间，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张老照片——神代穿着FBI制服站在共济会大厅，胸前的徽章缺了左上角，和灰原从骨堆里找到的那块完全吻合。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当圆周率算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