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发疯似的往地面砸，神代真司抱着柯南冲进那栋废弃医院时，裤腿已经湿透到膝盖。
一股子福尔马林混着铁锈的味儿扑面而来，跟实验室里那股消毒水味道完全不同，这里的空气里透着一股子陈腐的死气。
"这边。"灰原走在前头，声音比平时尖细，估计是冷的。
她的白球鞋踩过水洼，溅起细碎的水花，在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看得格外清楚。
神代把柯南轻轻放在靠墙的金属观察台上，金属表面冰凉刺骨。
柯南想开口问点什么，嘴巴却像被胶水粘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神代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他左侧脖颈上那个条形码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CL-017-B——这几个字符现在像是烙在柯南脑子里。
解剖室中央的手术灯忽明忽暗，电流发出滋滋的怪响。
灯下停着个盖着白布的停尸台，轮廓看着跟人形差不离。
旁边散落着几个透明证物袋，其中一个滚到了柯南脚边，里面装着把沾血的解剖刀。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灰原突然转身，背影像尊绷紧的弓。
她的眼镜片上还沾着雨珠，反光正好挡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神代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墙角掀起一块松动的地砖。
砖底下是个金属盒，打开时发出咔嗒声。
他从里面拿出个巴掌大的仪器，按开关的瞬间，蓝光映亮了他下巴上没擦干净的血迹。
"FBI的遗物追踪仪。"他说话时喉结动了动，"专门检测APTX4869的代谢物。"
柯南的瞳孔猛缩了一下。
仪器屏幕上跳动的参数看着眼熟，跟工藤优作书房里那本《新型毒物学研究》里的图表几乎一样。
神代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FBI？还是...
"喂，"灰原突然提高了音量，"你该不会打算在这里解剖吧？"她的视线扫过墙上几道深色印记，看着像是喷溅状血迹。
神代没理会她的话，径直走到停尸台边。
白布被雨水打了大半湿，他伸手一掀，底下那张脸让柯南差点叫出声——跟神代长得一模一样，连左眉角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只是这人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勒痕。
"胃容物里有蓝莓派残渣。"神代说着从白大褂口袋掏出镊子，夹起死者嘴角一点褐色的东西。
他的动作很稳，跟平时在警视厅解剖台上没两样，但柯南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微微发抖。
蓝莓派？柯南心里咯噔一下。今天下午毛利叔叔还买了同款，说是新开的甜品店特供。
难道死者死亡时间还不到六小时？
"CL-017-A。"灰原突然念出死者后颈的条形码编号，声音冷得像冰，"所以你是B型号？你们到底造了多少个？"
神代的镊子停在半空。他慢慢转过头，手术室的灯光正好在他眼睛里投下片阴影："我不是'造'出来的。"
"是吗？"灰原冷笑一声，伸手从金属箱里拿出那个标着17-B的注射器，"那这是什么？细胞稳定剂浓度超标300%，典型的克隆体维持剂量。哈佛医学院没教过你这会导致线粒体破裂吗？"
"你怎么知道这剂量会导致什么？"神代突然逼近一步，两个人影子在墙上撞在一起。
他太高，灰原得仰头看他，柯南从没见过灰原气场输成这样。
"因为..."灰原的声音抖了一下，但马上又稳住，"我母亲的笔记里写过。"
"宫野艾莲娜？"神代笑了，笑声在空旷的解剖室里荡来荡去，听着有点瘆人，"她当然知道，毕竟双生计划的伦理评估报告是她签的字。"
柯南趁机悄悄挪到两具"神代"中间的桌子边。
桌上有个显微镜，旁边还放着载玻片和采血针。
他飞快地用指甲挑下护工神代手指上凝固的血痂，又趁神代转身的功夫，从解剖台上那具尸体手臂的输液针孔里沾了点血。
两滴血分别滴在载玻片两端，再滴上旁边的血型检测液——结果出来得很快。
A型，Rh阴性。O型，Rh阳性。
柯南的心跳漏了一拍。
完全不同的血型，怎么可能是克隆体？克隆应该连DNA都一模一样才对。除非...
"停电了！"灰原突然叫了一声。灯光猛地熄灭，整个解剖室陷入一片漆黑。
应急灯亮起前的三秒钟里，柯南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以及一声极轻的呼吸，明显不属于他们三个人。
"样本不见了！"灰原的声音带着哭腔。
应急灯终于亮起来，惨绿色的光线下，只见神代正捂着流血的胳膊蹲在地上，他脚边那个装血液样本的冷藏箱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追！"神代吼了一声就要往外冲，却被灰原拉住。她指着门口："地上有东西。"
门口的水洼里漂着小块黑色皮革碎片，边缘还带着金属扣。
柯南立刻想起在实验室通风管道看到的那双手套——难道跟踪他们到这儿来了？
"档案室。"神代突然说，抓起金属箱就往解剖室外跑，"那边有备用样本。"
档案室比解剖室更阴森，空气里全是灰尘味。神代直奔最里面那个标着"病理科1989-1993"的铁柜，动作快得不像刚流了那么多血的人。
柯南注意到墙上的日历停在七月十七号，桌上的咖啡杯边缘有圈淡淡的口红印，颜色很像贝尔摩德常用的那款。
"找到了。"神代从柜子最底层拖出个长条形冷藏盒，上面的冰霜厚得像层冰壳。
开盖的瞬间，白气腾腾地冒出来，里面整整齐齐排着十二个试管，每个管口都贴着编号，从CL-017-A一直到L。
"十二个克隆体？"灰原的声音都变调了，"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神代突然靠住柜子滑坐到地上，他用手撑着地面，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瓷砖上，形成小小的血花，"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终止研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
柯南爬到离他最近的文件柜边，假装整理翻倒的文件，耳朵却竖得老高。
神代的呼吸越来越重，像破风箱似的。
"宫野厚司发现..."神代咳出一口血沫，溅在冰冷的瓷砖上，"克隆体不仅继承记忆...还会继承本体的...死亡恐惧。"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每次解剖到心脏骤停的死者...我都会做噩梦...梦见自己躺在台子上...被人开膛破肚..."
灰原的脸色在应急灯下白得像纸。
她突然蹲下身翻那份毒理报告，手指抖得捏不住笔："DNA序列有十七处人工拼接标记...这不是完整克隆，是...定制拼接！"
就在这时，神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档案室里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掏出手机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没有名字的号码，最后四位是0717。
"喂。"他按下接听键，声音沙哑得厉害。
柯南悄悄挪到能看到他表情的位置。
神代的瞳孔在收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左手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后颈——就是条形码的位置。
"是...我拿到了...明白...十七号仓库见..."他说完这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手指在待机键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关机。
"谁的电话？"灰原盯着他。
神代没回答，反而从金属箱里拿出个苹果大小的黑色盒子，上面刻着FBI的标志。
他把盒子塞到柯南怀里，动作很轻，跟之前那个冷漠的法医判若两人。
"工藤新一，"他突然开口，叫的是柯南的本名。柯南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这小子果然早就知道了！"这个你拿着。
里面有黑羽盗一的牙齿填充物检测报告...还有..."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你父亲要的'银色子弹'。"
柯南还没来得及反应，神代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咳出的血是暗红色的，带着泡沫。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吞下去，动作快得像在完成程序指令。
"我们该走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住文件柜才站稳，"黑色保时捷356A快到了。"
保时捷？柯南的心沉了下去。琴酒的车。
就在这时，柯南怀里的黑色盒子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震动，紧接着传出滋滋的电流声。
一个带着笑腔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来，语调轻快得像是在变魔术："记住，当十七只乌鸦同时归巢时，潘多拉的匣子就会打开..."
声音戛然而止。柯南猛地抬头看向神代，对方的眼神暗得像深潭，完全看不出情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黑羽盗一怎么会跟组织扯上关系？工藤优作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雨好像小了点，但风更冷了，刮得窗户哗啦啦响。
神代抓起金属箱，看了柯南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照顾好她。"他对柯南说，也不知道"她"指的是灰原还是谁。
然后转身推开通往太平间的门，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灰尘。
柯南低头看向怀里的黑色盒子，重量压得他胳膊有点酸。
盒子上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塞进那枚写着17-B的注射器。
他抬头看向灰原，发现她正直勾勾地盯着墙角，眼里满是恐惧。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白色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露水，在惨绿的应急灯光下，像极了一只睁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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