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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风打着旋儿卷起水泥地上的落叶，张氏集团大楼底下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对着中间指指点点，张家大少爷张涛叉着腿站在台阶上，崭新的皮鞋油光锃亮，他斜眼看着台阶下那个穿旧布衫的姑娘，嘴里哼了一声，那姑娘袖口磨得发毛，裤脚边还沾着点泥星子，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说是他张涛的未婚妻，简直笑掉大牙

“穷疯了吧你？”张涛扯着嗓子，声音又尖又利，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他两根手指夹着一沓粉红色的钞票，抖得哗哗响，“瞅瞅你这身破烂，跟垃圾堆里刨出来似的，还敢攀我张家的高枝？”他手臂一扬，那沓厚厚的票子脱手飞出，“啪”地一下全砸在那姑娘脸上，粉红的纸片四散飞开，有的糊在她额头上，有的顺着她洗得发白的衣襟往下滑，还有几张被风吹着，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翻滚

“拿着这二十万！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张涛指着她鼻子尖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破鞋底子还想贴金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滚！立刻滚出张氏！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围观的人哄笑声更大了，有人吹口哨，有人拿手机对着拍，那姑娘被砸得踉跄了一步，额头被钞票边角划出一点红印子，她低着头，头发散乱地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只能看见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咬得都发了白，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捏得死紧，骨节都凸出来了，微微打着颤

风吹得那些钞票满地乱跑，她没出声，也没抬头去看台阶上那张狂笑的、扭曲的脸，就那么弯下腰，伸出发抖的手，一张一张，去够那些散落的钱，手指头碰到冰凉的水泥地，指尖沾了灰，她也不理会，只是固执地、缓慢地把那些粉红色的纸片抓回来，攥在手心，攥得死死的，好像要把它们嵌进肉里

“嘿！捡钱倒是挺利索！”张涛抱着胳膊在上面看得直乐，像看猴子耍戏，“穷鬼就是穷鬼！骨头都贱！”他啐了一口，“赶紧的！磨蹭什么！捡完立刻从我眼前消失！看着你就恶心！”

她终于把最后一张钱从下水道箅子缝隙里抠了出来，慢慢直起腰，那叠厚厚的钱被她用力按在胸前，旧布衫被压出了深深的褶皱，她终于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上还有刚才咬出的牙印，可那双眼睛抬起来的时候，里面没有眼泪，也没有张涛期待看到的哀求或者崩溃，只有一片冰冷的、死沉沉的黑暗，直勾勾地盯着张涛，盯得他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了一下，心里莫名有点发毛

“张家……”她开口了，声音嘶哑，很低，却像小刀子刮过玻璃，每一个字都扎耳，“好大的威风……”

张涛被她那眼神看得不自在，又被她这话一刺，立刻炸了：“废话什么！滚！”他挥手像赶苍蝇

她闭上嘴，不再看他，也不再理会四周那些嘲弄的眼神和手机镜头，只是把胸前那沓钱攥得更紧，几乎要勒断自己的手指，然后猛地转身，用尽力气挺直她那瘦得可怜的后背，一步步，踩着地上枯黄的落叶，挤开看热闹的人群，朝着远处灰蒙蒙的街巷走去，单薄的背影很快就被街角涌过来的人流吞没了

张涛盯着她消失的方向，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又涌了上来，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低声骂了句“晦气”，转身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张氏集团金碧辉煌的旋转门，他这辈子都想不到，他刚才当垃圾一样轰走的、用钱砸脸羞辱的穷姑娘，会是蓉府那位独自在外隐姓埋名、承受了整整二十年非人磨砺的四小姐蓉芷，而那场关乎蓉府未来、残酷得令人窒息的二十年家族考验，距离结束，仅仅只剩下最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