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躺在床上，听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像某种执着的提醒，“这雨还真是坚持不懈啊。”她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上的一处褶皱。
她从被窝里挣扎起身，摸出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余光瞥见旁边孤零零垂落的充电器，插头依然悬在半空，“果然，今天这个日子永远都这么不顺。”
随手拿起飘窗上的相框，苏玉照常擦拭玻璃表面，就这么看着照片里穿着校服的自己和那个总是笑得阳光的男生。
凌晨五点的客厅不算太暗，隔夜茶水滑入喉咙时，她打了个寒颤，凉意顺着食道蔓延到胸腔，“总是这样。”她对着黑云密布的天空呢喃，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洗手间的灯光刺得她眯起眼，镜中的少女将耳畔碎发拢到脑后，蝴蝶饰品在发间振翅欲飞，白色连衣裙腰间的蓝玫瑰刺绣已经有些脱线，这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的生日礼物，她至今记得林舟当时红着脸说“很适合你”的样子。
“笨蛋……”
雨幕中的小巷像被水彩晕染的旧照片，苏玉攥紧伞柄，指节发白，远处十三路公交站牌的红漆剥落得比去年更厉害了。
朝阳穿透云层的瞬间，风裹着雨滴扑来，伞面剧烈摇晃，像要挣脱她的手，前方的公交车门正缓缓关闭，苏玉徒劳地追了几步，最终还是错过了，她突然笑起来。
「八年前」
“林舟！等等我！”苏玉书包带子滑到肘间，跑起来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前面骑单车的男生刹住车，单脚撑地回头看她，“开学两周迟到五次，苏同学是要破纪录？”
“我调了十个闹钟！”苏玉气喘吁吁地抓住单车后座，“是闹钟集体叛变！”
林舟突然伸手弹了下她额头，“叛变的是你的懒筋吧。“他看了眼手表，眉头皱起来，“完了，这趟肯定赶不上了。”
果然，他们到站台时，只看到公交车远去的尾气，苏玉懊恼地踢飞一颗石子，“就多等一分钟会怎样啊！”
“会耽误全车人时间。”林舟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擦擦汗，我们去下一站等。”
走到半路，天空突然阴沉下来。林舟抬头看了看，“要下雨了。”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他二话不说脱下校服外套撑在两人头顶，“跑！”
他们冲进候车亭，苏玉看着林舟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忍不住笑出声，“好丑哈哈哈哈！”
“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早就上车了。”林舟甩了甩头发，水珠溅到她脸上，惹得她惊叫一声，两人打闹间，公交车来了。
车上人挤人，他们被迫分开，苏玉抓着扶手昏昏欲睡，突然感觉有人靠近，林舟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过来，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护在她身侧，在拥挤的车厢里为她隔出小片空间。
“可以休息一下，”他声音很轻，“到站叫你。”
苏玉迷迷糊糊靠在他身侧，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车身颠簸时，她感觉有只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
“到站了。”林舟摇醒她时，雨虽然已经停了，但他们的班主任刘老师正黑着脸站在教学楼门口。
“又迟到？”刘老师推了推眼镜，“我有没有强调过，七点十分必须到教室。”
林舟突然挺直腰板，“老师，其实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苏玉同学扶老奶奶过马路！”
苏玉猛地抬头，看向正义凛然的林舟，编瞎话也不提前串供！混蛋！
刘老师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在公交车里过的马路吗？”
“就……下车的时候……”，苏玉硬着头皮接话。
刘老师冷哼一声，"行，你们俩今天站着早读，好好想想怎么编得更像样点。"
早读结束，刘老师又安排我们两个帮忙去搬新的复习资料，苏玉边走边喘，“你编谎话的水平也太烂了吧！”
林舟走在她前面，回头时眼里带着笑意，“那下次你来编？”
“没有下次了！”苏玉加速超过他，“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这话我听了很多遍了。”
“这次是真的！”
雨后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影子一前一后，渐渐重叠在一起。
…………
一阵鸣笛声把苏玉从校园拉回来嘈杂巷口，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车还没有来，雨也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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