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闷得像个密不透风的塑料袋，把人裹在里头，喘口气都带着股馊味儿。我叫林风，男，二十二岁，毕业刚满一个月。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北京月租一千二的隔断间里，盯着天花板上缓慢旋转的吊扇发呆。风扇叶片上积着一层灰，每转一圈，就好像有灰渣子簌簌往下掉，跟我心里那点希望似的，一点点往下沉。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某招聘APP的界面，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已读不回”。我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一声惨叫，像是在嘲笑我。旁边桌上堆着三个没扔的外卖盒子，苍蝇在上面开派对。空调早就停了，电费太贵，舍不得开。就靠这破吊扇续命，但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吹得人更烦躁。
“叮铃铃——”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得我一激灵。陌生号码，归属地未知。我皱了皱眉，这破手机除了骚扰电话就没别的人打了。刚想按掉，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又顿住了。万一……万一是哪个公司的HR良心发现，要给我个面试机会呢？抱着这丝渺茫的希望，我划开了接听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一点：“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林风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严肃的男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方腔。
“我是，请问您是？”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语气，简直跟电视剧里警察办案一模一样。
“我们这里是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对方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翻什么文件，“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您涉嫌一起洗钱案件，涉案金额高达五十万元。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我：“……”
一秒，两秒，三秒。我大脑彻底宕机了。洗钱？五十万？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浑身上下加起来都凑不齐五百块，哪来的五十万去洗钱？得，又是诈骗电话。白激动了。我刚想开口骂一句“滚蛋”然后挂掉，就听见电话那头“啪嗒”一声轻响，像是不小心按到了免提。紧接着，一个压低了嗓门的女声模糊地传了过来：“张哥，这月绩效还差五百呢，再不开单这月奖金又没了……”
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房间里，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钻进我的耳朵。我的心猛地一跳。绩效差五百？等等……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我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没比这个诈骗分子好到哪里去啊。
毕业一个月，投了两百多份简历，面试机会寥寥无几。爸妈前两天打电话来，虽然没明说什么，但那语气里的催促和担忧，我听得出来。尤其是我妈，末了还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给你打点钱？”当时我硬着头皮说：“不用妈，我这刚入职，试用期工资马上就发了。”挂了电话就想抽自己两嘴巴——我上哪儿入职去啊！房租后天就要交了，八百块。我现在银行卡里只剩下三百二十七块五毛八分，连下个月的饭钱都不够。
五百块……对现在的我来说，简直是救命钱啊。
我咽了口唾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差点把吱呀作响的床板压塌。我对着电话，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慌乱：“警官……您说的是真的？五十万？”
那头的“张哥”显然愣了一下，估计没料到我反应这么快。他清了清嗓子，又摆出那副公事公办的腔调：“证据确凿，请你严肃对待！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资金清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别别别！”我赶紧打断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警官，我坦白，我全都坦白！但……但是这事儿能不能私下解决？我刚毕业，要是背上案底，这辈子就完了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张哥”有些疑惑的声音：“私下解决？你想怎么解决？”
“我……我给您塞点钱，不不不，是赔偿！”我故意磕磕巴巴地说，心脏砰砰直跳，“您看……五千块行不行？就当是我赔偿国家损失了！您高抬贵手，放我这一回！”
“五千？”“张哥”的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度，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林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刑事案件！”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顺着他说，心里却乐开了花，“所以我才着急啊！但……但是我现在真没钱，毕业找工作花了不少，身上就剩几百块了。”我故意顿了顿，装作下定决心的样子，“要不这样，警官，您先借我五百块周转一下？我把我珍藏的限量版手办卖了，马上就能凑齐五千给您送过去！您放心，我绝对不敢骗您，我这就把身份证照片发您！”
电话那头彻底没声了。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有个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传来，然后是“张哥”明显憋着火的声音：“你……你让我借你五百块？”
“是啊是啊！”我趁热打铁，语气恳切得不行，“您想啊，我把钱赔给您，案子结了，您也省事不是？五百块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就是救命钱啊！您就当……当扶贫了行不行？”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把手机砸在了桌子上。紧接着，那个女声又响了，这次没压低嗓门，清清楚楚地说：“张哥！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子肯定是耍我们玩呢！挂了挂了！”
“等等！”我赶紧喊住他，故意把声音压低，神秘兮兮地说，“警官，我知道你们有规定不能收钱。这样，您把您的私人账户发给我，我用支付宝给您转五百块‘好处费’，等我把事情摆平了，再给您转四千五！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就在我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张哥”突然开口了，语气复杂得像是吞了苍蝇：“你……你叫林风是吧？你等着，我……我考虑一下！”说完，他“啪”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床板又被我笑得“吱呀”直响。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未知号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好家伙，这五百块，有戏！
我刚把手机丢到一边，还没来得及幻想拿到五百块是先交房租还是先吃顿好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未知号码。我赶紧接起，忍着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卑微：“警官，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张哥”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极其扭曲的语气说：“林风，你确定……你能凑到五千块？”
“放心吧警官！”我拍着胸脯保证，其实心里慌得一批，“我那手办是绝版的，挂咸鱼上分分钟就能卖出去！您先借我五百块救救急，我马上就去拍照发帖！”
“行。”“张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你加我微信，我……我给你转五百块。但是林风，你要是敢耍花样，后果自负！”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我连忙点头，心里乐开了花。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新加的微信好友申请，备注是“张警官”。我差点笑喷出来。通过好友申请后，对方几乎是秒回：“微信转账限额，我用支付宝给你转。账号发我。”
我赶紧把我那余额只有三百二十七块五毛八分的支付宝账号发了过去。几秒钟后，手机“叮”的一声，支付宝到账五百元。
我看着那五百块，简直想跪下来给“张警官”磕个头。这哪是诈骗犯啊，这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就在我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时候，“张警官”又发来一条微信：“钱收到了吧？赶紧去卖手办，记得凑齐五千块给我！”
我回了个“收到！谢谢张警官！您真是活菩萨！”然后赶紧把钱提现到银行卡。看着银行卡余额变成八百二十七块五毛八分，我长舒了一口气。房租……终于有着落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睡醒，手机就响了。是“张警官”。
“林风！手办卖出去了吗？五千块什么时候给我？”“张警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
我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哎呀张警官，您别急啊。买家昨晚才拍下，说是今天中午才能确认收货呢。”
“真的假的？”“张警官”显然不信。
“千真万确！”我信誓旦旦地说，“要不我把订单截图发您？对了张警官，您今天没上班吗？怎么一直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张警官”恶狠狠地说：“少废话！中午钱到账了立刻转给我！”说完又挂了电话。
我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机丢到一边。这“张警官”，还挺执着。
中午十二点，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张警官”。
“林风！钱到账了没？”
“快了快了，”我一边啃着刚买的包子，一边说，“买家刚确认收货，平台正在审核呢，估计得下午才能到账。”
“你！”“张警官”气得说不出话来，“林风，你最好别骗我！”
“怎么会呢张警官，”我故意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急着把钱赔给您啊，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对了张警官，您那绩效……完成了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过了好一会儿，“张警官”才用一种极其低沉的声音说：“下午五点，钱必须到账！”
“好嘞张警官！您放心！”我挂了电话，笑得差点把嘴里的包子喷出来。这五百块，花得真值！不仅解决了房租，还找了个免费的乐子。
下午五点，“张警官”的电话准时响起。
“林风！钱呢？”
“哎呀张警官，别提了！”我故意唉声叹气，“平台说我这手办涉嫌虚假交易，把钱冻结了！要调查七天才能解冻！”
“什么？！”“张警官”发出一声尖叫，“林风！你他妈耍我呢！”
“我哪敢啊张警官！”我一脸无辜，“要不您再借我五百块？我去给平台客服送点礼，说不定能快点解冻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摔碎了。然后，“张警官”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林风！我操你 内容包含敏感词，请修改后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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