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中学荣誉墙正在吞吃最后一缕夕阳时，林雾用指甲油在公示栏划下第三道刻痕。
鲜红的"LY-001"标识在物理单科成绩栏蜿蜒，像道溃败的血线——她距离那个名字只有0.5分的天堑。
"林同学，这位置烫手吗？"
雪松香混着硝化甘油的气味压上后颈，江砚的钢笔尖正抵在她肩胛骨凹陷处，精密如游标卡尺的触点。公示栏倒映着他镜片后的冷光，连睫毛抖落的阴影都像是函数图像里精算过的参数。
林雾将沾着钴蓝颜料的食指按在"总分第一"的字样上，殷红指甲油恰好截断"江砚"二字："江同学总拿公式当武器，难怪分不清颜料和血的温差。"她捻动指尖，看钴蓝与残阳在皮肤上厮杀成克莱因蓝，"就像此刻——你心跳过速的震颤已经传导到钢笔尖了。"
玻璃展柜突然震颤，物理竞赛奖杯阵列反射出雪亮的光。江砚左手撑住公示栏的刹那，林雾嗅到他袖口泄露的松节油气息。这个发现比触摸超新星残骸更令人颤栗——传闻中只与电磁波打交道的学神，竟藏着与画室相关的秘密。
"建议重修声学基础课。"江砚的钢笔尖游走到她锁骨，在红榜边沿画出完美切线，"人体心脏震颤传导误差率为35%，而你耳尖的..."
突然炸裂的碎玻璃声掐断他的话。
林雾腰间的速写本失控坠落，画纸像惊飞的鸽群散落。江砚伸手拦截的动作顿在当场——某张飘过他颧骨的素描纸上，赫然是他解麦克斯韦方程时咬笔帽的侧颜。更加致命的是，那道本该用HB铅笔打出的光影分割线，正燃烧着扭曲的桃红色。
"原来这就是文科生的取巧。"江砚用拇指碾过违和的桃红，冷白皮肤蹭上颜料时像雪地溅了血，"错用三原色还能混进校美术队，林同学应该很擅长视觉欺骗？"
林雾抓住他翻动画纸的手腕："难道江同学是透过傅里叶变换在看画？"她的指甲正好陷进他虎口墨渍胎记，在奖杯玻璃折射下如同衔尾蛇咬住月亮，"顺便提醒你，上周的消防演习，你在储物柜前停留了13秒才输对密码。"
暮色在这一刻发生偏振。
江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松节油气息中陡然混入暴烈的金属锈味。这个把微积分当母语的少年，突然变成被击穿安全协议的机器人，连指节僵硬的弧度都仿佛凝固的方程式碎片。
"你们在玩行为艺术？"
摄影社社长顾言的声音切开紧绷的空气。他胸前的莱卡相机晃过林雾的脸，快门声里暗藏某种医疗仪器的精密感。林雾敏锐地捕捉到，当江砚听见"储物柜"这个词时，后颈迸出三簇应激性肌电反应——就像七年前蜷缩在浓烟里的那个男孩。
"我们在研究视错觉中的量子纠缠。"林雾将沾着桃红的指尖按上江砚喉结，满意地感受他血液流速骤增的震动，"就像江同学的脉搏，明明已经突破120bpm，表情管理却还遵循理想气体定律。"
教导主任的哨声刺破走廊时，林雾踩着最后一张坠落的速写纸旋身。那张画着江砚的素描在空中划出斐波那契螺旋，被晚风卷进三楼物理实验室的窗棂。她没看见江砚伸出又克制的右手，更不知道那截桃红色擦痕将被锁进铁盒，与某个烧焦的兔子发卡共同沉眠。
当晚十点十七分，江砚在实验日志写下：
【项目编号LY-01】
变量X：目标出现反常色觉偏差（疑似红绿色弱）
变量Y：目标对2015年校庆火灾存在认知共振
推论：需验证其虹膜振动频率与Ω波耦合的可能性
而此刻的林雾正趴在天台栏杆上，将医用采血针插入茜素红颜料管。夜空中的猎户座腰带第三颗星忽然晃动——她知道这是江砚在用激光笔切割她的影子。当橙红液体注满试管时，她摸到速写本扉页凸起的刻痕，那是用圆规划出的极坐标方程：r=α(1-sinθ)
"笛卡尔的情书函数啊..."林雾将染血的耳钉弹向黑暗，"江砚，你的破绽可比光速明显多了。"
隔墙传来铅笔折断的脆响。
月光把两个影子烙在荣誉墙上，如同被封印的薛定谔态量子，在厮杀的静电场里滋生出某种暴烈的温柔。那些散落在实验室门口的素描碎片，正悄悄组成新的拓扑结构——就像江砚永远算不准，当林雾的色觉错乱撞上他的幽闭恐惧，这场实验的熵增早就不再受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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