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生活按部就班,学科的特质与隔阂在冰冷的石墙内愈发分明。
魔药课的地下教室总是弥漫着蒸汽和古怪的气味。斯拉格霍恩教授——斯莱特林的院长——挺着他标志性的大肚子,像一艘移动的快乐小船,在冒着泡的坩埚间穿梭巡视。
斯拉格霍恩啊,欢欣剂!孩子们,多么美妙的魔药!它能点亮最阴郁的冬日!记住,月露花粉是关键!必须在药液呈现淡金色漩涡时加入,逆时针搅拌七次半!火候!火候是灵魂!
他圆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声音洪亮。
教室一角,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坩埚里,药剂已经呈现出教科书般完美的、阳光般灿烂的金色。蒸汽稳定而轻盈地上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美柑橘香气。他处理药材的动作精准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银质小刀划过月光石表面,粉末均匀落下;手腕稳定地控制着搅拌棒,每一次划动都带着流畅而高效的韵律。斯拉格霍恩踱到他身边,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几乎要鼓起掌来。
斯拉格霍恩完美!太完美了,斯内普先生!梅林在上,这简直是从坩埚里诞生的阳光!斯莱特林加十分!为了这无可挑剔的技艺!
他大声宣布,声音里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
另一边,莉莉·伊万斯的坩埚也蒸腾着漂亮的金色蒸汽,颜色稍浅一些,香气也略淡。她的动作同样标准,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仿佛刻意屏蔽了来自斯莱特林方向的任何动静。每当斯拉格霍恩大声赞扬西弗勒斯时,她握着搅拌棒的手指就会微微收紧。
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则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詹姆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步骤,不时瞥一眼自己的笔记;小天狼星则一脸不耐烦,用搅拌棒在坩埚里随意搅动着,仿佛在应付一件极其无趣的差事。他们的坩埚里冒着可疑的、带着硫磺味的淡绿色烟雾。莱姆斯·卢平在一旁低声提醒着步骤,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似乎比放假前更加疲惫。
希尔莎的位置离西弗勒斯不远。她的坩埚里,药剂颜色偏暗,呈现出一种浑浊的橙金色,蒸汽的升腾也显得有些紊乱。她对照着摊开的笔记,眉头微蹙,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根豪猪刺——加入的时机似乎总是难以把握。
斯拉格霍恩哦,希尔莎小姐,当心!火!火太大了!快调小!豪猪刺要等漩涡完全形成、药液变得澄澈透亮…
斯拉格霍恩教授眼尖地发现了问题,急忙出声提醒,但似乎还是晚了一瞬。
“嗤啦——”一股更浓的、带着焦糊味的墨绿色浓烟从希尔莎的坩埚里猛地窜起。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啊…哎呀呀!没关系没关系!一点点小失误!扣一分,为了这…嗯…小小的‘烟雾惊喜’。
他挥舞着胖手,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尴尬,并习惯性地扣了分。
希尔莎无奈地叹了口气,挥动魔杖清理起失败的坩埚。而西弗勒斯那边,金灿灿的完美药剂已经被小心地装入了水晶瓶,在教室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诱人的光泽。他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格兰芬多组合的混乱和希尔莎的失误,只是拿出羽毛笔,在摊开的实验记录本上专注地写下精确的数据和观察笔记,将周遭的一切隔绝在外。
下午的草药课则移到了温暖潮湿、充满泥土气息的温室。斯普劳特教授戴着宽大的、沾满泥点的帽子,指挥大家处理一批新到的毒触手种子。
波莫娜·斯普劳特小心!非常小心!孩子们!毒触手的刺毒性很强,被扎到会肿得像被火灰蛇咬了!戴上你们的龙皮手套!用尖头镊子,轻轻剥开带刺的外壳,只取里面黑色的籽粒!动作要轻,要稳!
温室里响起窸窸窣窣和小心翼翼的剥离声。西弗勒斯戴着厚实的龙皮手套,动作快得惊人。他的镊子仿佛长了眼睛,总能精准地避开那些狰狞的尖刺,轻巧地探入外壳缝隙,一拨一挑,一颗完整的、圆润的黑色籽粒就被剥离出来,稳稳落入他手边的玻璃罐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效率奇高。
旁边的埃弗里则笨手笨脚,镊子好几次差点戳到自己的手,更别提避开毒刺了。
埃弗里嘶——见鬼!这玩意儿比巨怪还难搞!该死的刺!
他不小心被一根细小的毒刺擦过手套边缘,手背上立刻传来一阵灼痛和麻痒,迅速肿起一个小包,疼得他龇牙咧嘴,咒骂连连。他瞥了一眼西弗勒斯面前玻璃罐里快速堆积的黑色籽粒和自己罐子里寥寥无几的成果,眼神里混杂着嫉妒、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恨。
希尔莎也完成了自己的份量,速度尚可,但远不如西弗勒斯那般轻松写意。她更擅长用“冰冻咒”瞬间制服躁动的咬人甘蓝,或是用“生长咒”催生曼德拉草,对于这种需要极度耐心和精细操作的手工活,只能算中规中矩。
城堡的日常在继续。黑魔法的低语如同温室角落里悄然蔓延的藤蔓,在阴影里无声滋长;少年人之间的敌意与疏离,像毒触手的尖刺,带着看不见的毒性;而学科的界限,则像无形的墙壁,清晰地划分着各自的领域。希尔莎颈间的吊坠,偶尔会传来一阵细微的、冰凉的刺痛,如同最敏感的警报,提醒着她平静表象下的暗涌。西弗勒斯则像一座沉默的孤岛,航行在自己精通的魔药与草药的知识海洋里,那里暂时是他可以掌控的、能隔绝外界喧嚣的港湾。而希尔莎,是这片孤寂海域上,一个同样沉默却始终存在的、若即若离的航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