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虫盛宴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圣诞派对，总是霍格沃茨冬日里最喧闹、也最充满算计的场合之一。他的办公室被魔法拓展得异常宽敞，温暖如春，空气中漂浮着数百支金色蜡烛，混合着烤火鸡、蜜酒和各种昂贵香水的甜腻气味。墙上挂满了斯拉格霍恩与各界“杰出”校友的合影，他本人像一颗裹在华丽天鹅绒长袍里的快乐土豆，在人群中穿梭，发出洪亮的笑声。

斯拉格霍恩啊！莉莉，亲爱的！真是光彩照人！我敢说，你母亲年轻时一定也是这样的美人！

他热情地拥抱了刚进门的莉莉·伊万斯，后者穿着一条简洁的墨绿色长裙，红发如火焰般耀眼，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翠绿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疏离。

莉莉谢谢您，教授。派对真棒。

她礼貌回应，目光扫过人群，刻意避开了某个角落。

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像一对耀眼的双子星，穿着崭新的礼服长袍，头发特意弄得更乱（显然是他们认为的时尚），正被一群低年级学生围着，讲述某个魁地奇冒险（很可能是夸张版）。卢平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捧着一杯果汁，脸色在暖光下依旧显得过分苍白，他安静地听着，偶尔露出温和的微笑。彼得则努力挤在詹姆身边，试图插话。

希尔莎穿着日常的校袍，安静地待在一个摆满稀有魔法植物标本的架子旁。她拒绝了斯拉格霍恩让她“展示点有趣小咒语”的建议。她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落在房间另一端。

西弗勒斯·斯内普也在受邀之列。斯拉格霍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魔药天赋的学生。他站在阴影里，离热闹的中心很远，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手里端着一杯没怎么动过的南瓜汁，显得格格不入。他像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只有那双黑眼睛，锐利地扫视着人群，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审视。

埃弗里和穆尔塞伯也在场，他们身边围着几个斯莱特林的纯血统拥趸。埃弗里脸上挂着那种惯常的、带着算计的假笑，正和斯拉格霍恩大声谈论着某种罕见的非洲树蛇皮在魔药中的“潜在价值”。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西弗勒斯的方向，带着一种评估和拉拢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只漂亮的雕鸮穿过漂浮的蜡烛，精准地降落在斯拉格霍恩教授肥胖的肩膀上，脚上绑着一个包装考究的细长包裹。

斯拉格霍恩哦！梅林！看看是谁的礼物！我们亲爱的卢修斯！

斯拉格霍恩惊喜地叫起来，小心翼翼地解下包裹。拆开华丽的包装纸，里面是一个深绿色的天鹅绒盒子。打开盒子，一股清冽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冷香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房间的甜腻。盒子里躺着一根用某种苍白如骨、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魔杖材料制成的搅拌棒，顶端镶嵌着一颗小小的、仿佛有寒雾在其中流转的黑钻石。

斯拉格霍恩月石与黑曜石！顶级品质！还有这工艺！卢修斯总是这么贴心！斯莱特林加二十分！为了这无与伦比的品味！

斯拉格霍恩激动得脸都红了，高高举起那根奢华又透着诡异美感的搅拌棒。

人群发出惊叹和羡慕的议论。卢修斯·马尔福，斯拉格霍恩最得意的门生之一，如今的权势人物，他的礼物总是如此昂贵且充满暗示。埃弗里等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敬畏，也有向往。

西弗勒斯的目光在那根闪烁着冰冷光泽的搅拌棒上停留了几秒。黑眸深处有什么东西掠过——是纯粹的、对稀有材料的学术性欣赏？还是对卢修斯·马尔福所代表的那种权势与黑暗力量的复杂情绪？他移开目光，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口南瓜汁。

派对进行到一半，气氛更加热烈。詹姆和小天狼星似乎玩起了某种无声的恶作剧，让一个赫奇帕奇学生的领结变成了会扭动的毛毛虫，引来一阵哄笑和斯拉格霍恩佯装生气的呵斥。莉莉被一群朋友拉着去品尝一种会变色的小蛋糕。

希尔莎注意到，埃弗里借着人群的掩护，端着两杯饮料，看似随意地踱步到了西弗勒斯所在的阴影角落。他脸上挂着那副假笑，将其中一杯递向西弗勒斯。

埃弗里斯拉格霍恩的蜂蜜酒，味道还不赖。比南瓜汁强。

埃弗里声音不高，带着刻意的友好。

埃弗里卢修斯学长真是大手笔，是吧？听说他最近在魔法部…进展神速。有些圈子，门槛是高，但回报也惊人。

他意有所指，目光扫过西弗勒斯手中的旧袍袖口，又看向远处被众人簇拥的卢修斯的礼物。

埃弗里想想看，斯内普。以你的脑子，你的本事，窝在学校里熬这些基础药剂？太浪费了。外面有更大的舞台，更需要…特别的手段。比如上次变电站那种‘小麻烦’，处理起来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我们有更高效、更彻底的方案。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诱惑。

埃弗里下个月霍格莫德周，三把扫帚后面，老时间。罗齐尔学长想亲自和你聊聊。带上你的‘研究笔记’？有些知识…需要真正的引路人。

西弗勒斯没有接那杯酒。他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埃弗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愤怒，也不动心，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他沉默了几秒，那沉默像无形的压力，让埃弗里脸上的假笑都有些挂不住。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对‘圈子’没兴趣。

他的声音平板，听不出情绪。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的研究，不需要外人插手。

说完，他不再看埃弗里，转身径直离开了那片阴影，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出了斯拉格霍恩温暖明亮的办公室大门，将派对的喧嚣彻底关在身后。冷风灌入走廊，吹动他的黑袍。

埃弗里端着那杯被拒绝的蜂蜜酒，站在原地，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只剩下阴沉和一丝被轻视的恼恨。他盯着西弗勒斯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

希尔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看到西弗勒斯拒绝了那杯酒，也拒绝了埃弗里（或者说他背后的罗齐尔）的邀请。但这拒绝，是彻底的划清界限，还是…暂时的观望？卢修斯·马尔福的礼物所代表的那个世界，那种强大而黑暗的力量，真的对他没有一丝吸引力吗？斯拉格霍恩还在高谈阔论卢修斯的“品味”，詹姆的笑声依旧响亮，莉莉在暖光下显得明媚动人。

但在希尔莎眼中，西弗勒斯独自走入城堡冰冷走廊的那个黑色背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更加孤寂，也更加危险。他拒绝了“圈子”，但他脚下的路，似乎正不可避免地滑向一片更深的、连他自己也未必能完全掌控的黑暗领域。伏地魔的阴影，如同卢修斯礼物上那颗流转寒雾的黑钻石，正在看似平静的霍格沃茨之下，无声地扩散着它的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