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书架

斯拉格霍恩派对的喧嚣散去，城堡重归深夜的寂静。走廊里只有幽灵飘过时留下的微弱寒气和皮皮鬼偶尔在远处弄出的叮当乱响。

希尔莎并未直接回格兰芬多塔楼。一种莫名的、混杂着忧虑和探究的情绪驱使她走向了图书馆。厚重的橡木大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走廊的光亮。图书馆内漆黑一片，只有管理员平斯夫人小办公室的门缝下透出一点微光。巨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在黑暗中投下更深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古老纸张的味道。

她并非为了找书。凭着记忆和对城堡的熟悉，她无声地穿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走向禁书区外围一个偏僻的、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那里存放着一些关于魔法植物毒素和罕见魔药材料的生僻书籍，也是西弗勒斯偶尔会深夜造访的地方。

果然，在靠近一扇被厚重窗帘遮挡的高窗下，有一小片被魔法蜡烛照亮的区域。昏黄摇曳的烛光勾勒出西弗勒斯·斯内普瘦削的身影。他没有坐在桌旁，而是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坐在地板上。那本暗红色封皮的无名厚书摊开在他的膝盖上，但他并没有在看。他的头微微后仰，靠在石壁上，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小片阴影。平日里那副冰冷尖锐的面具似乎卸下了，只剩下一种深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疲惫，甚至…一丝茫然。

希尔莎的脚步停在阴影里，没有靠近。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使在医疗翼缝合伤口，即使在翻倒巷被埃弗里纠缠，他也总是紧绷的、警觉的、带着刺的。

就在这时，西弗勒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黑眸在昏暗的烛光下如同受惊的野兽，瞬间锁定了希尔莎藏身的阴影，锐利得惊人，先前的疲惫被瞬间驱散，只剩下冰冷的警惕。

西弗勒斯·斯内普谁？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希尔莎从阴影中走出来，没有掩饰。

希尔莎是我。

她走到烛光照亮的边缘停下。

西弗勒斯看清是她，紧绷的肩线似乎松懈了一毫，但眼神依旧冰冷，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西弗勒斯·斯内普迷路了？

讽刺的语气又回来了。

希尔莎看到你从派对出来。埃弗里的话…

希尔莎没有绕弯子。

西弗勒斯嘴角向下撇了一下，一个无声的嘲弄。他合上膝盖上的书，发出轻微的“啪”声。

西弗勒斯·斯内普无聊的噪音。值得你半夜跟踪？

他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恢复过来的冷硬姿态，将厚重的书夹在腋下，准备离开。

希尔莎卢修斯·马尔福的礼物。

希尔莎没有让开，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

希尔莎那根搅拌棒…不只是魔药工具，对吧？它上面附着的东西，我的吊坠有反应。很微弱，但很…古老。邪恶。

西弗勒斯准备离开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身，黑眼睛在烛光下深不见底，紧紧盯着希尔莎，仿佛要重新评估她。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的吊坠…懂得不少。

他没有否认，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警告。

希尔莎斯拉格霍恩只看到了它的价值。埃弗里看到了卢修斯的权势。你呢？西弗勒斯？

希尔莎向前走了一小步，烛光映亮了她认真的脸庞。

希尔莎你看到的是什么？是那些符文里记载的、能让你不再被人绊倒的力量？还是卢修斯拥有的、能让魔法部傲罗变成摆设的权力？或者…是那个‘更彻底’的解决方案？

她重复了埃弗里在派对上的话

西弗勒斯沉默着。图书馆里死一般寂静，只有蜡烛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他的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被看穿的恼怒，对力量的渴望，对权势的轻蔑，对自身处境的冰冷认知，还有…一种深藏的、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困惑。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看到的…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选择。选择掌握力量的方式，选择付出代价的尺度。选择…不再被当成可以随时清理掉的障碍。

他停顿了一下，黑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西弗勒斯·斯内普至于那力量来自哪里，那代价是什么…重要吗？当你在蜘蛛尾巷的阴沟里挣扎的时候，光明和黑暗的界限，远没有一块能填饱肚子的面包清晰。

他的话像冰冷的石块投入死水。蜘蛛尾巷…那是他麻瓜父亲的住所，也是他童年充满屈辱和暴力的地方。希尔莎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

希尔莎所以变电站…是面包？

希尔莎轻声问，没有评判，只有探究。

西弗勒斯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警告。是让他们知道，阴沟里的老鼠，也能咬人。

他不再多说，夹紧腋下的书，绕过希尔莎，大步走向图书馆深处更浓的黑暗。黑袍很快融入阴影，脚步声也消失了。

希尔莎站在原地，烛光在她脚下投下摇曳的影子。西弗勒斯最后的话语在她耳边回响。选择…代价…面包…警告。伏地魔提供的“面包”和“力量”，对他而言，是否真的比蜘蛛尾巷的阴沟更难以拒绝？埃弗里、罗齐尔、卢修斯…他们代表的那个黑暗世界，正在向他敞开一条充满诱惑也布满荆棘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