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顶灯"啪"地亮起时，俞婉清摸到了演讲稿上的凹凸痕迹。
她皱眉低头，原本平整的A4纸上爬满蚯蚓般的刻痕。指尖抚过那些痕迹，后背猛地窜上一股寒意——有人用针尖在纸上刻了字。
"喂，该你上场了。"后台老师推了她一把。
俞婉清仓促抬头，追光灯已经打在了舞台中央。台下黑压压坐着上千名师生，校领导们在前排露出程式化的微笑。她下意识去摸备用演讲稿，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明明五分钟前还在的。
"现在有请高三（1）班俞婉清同学，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掌声雷动。俞婉清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展开那张被动过手脚的纸。正常印刷的文字下方，针刻的痕迹在灯光照射下投出细密阴影，组成两行清晰的字：
【你以为自己是谁？七号实验体】
话筒架突然发出刺耳嗡鸣，台下响起零星笑声。俞婉清死死掐住演讲稿边缘，骨节发白。她决定无视那些字，可就在她开口瞬间，礼堂所有灯光突然闪烁起来。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她的声音被淹没在电流杂音中。
灯光恢复正常时，俞婉清发现第三排有个男生正盯着她。他校服外套大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在一群蓝白校服中扎眼得像墨水点。那是程予风，年级闻名的理科学神，也是她最不理解的那类人——明明能考满分，却总在课上睡觉。
"高三学年如同..."俞婉清突然哽住。针刻字迹所在的位置，印刷文字正在溶解。墨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噬，纸面上浮现出暗红色斑块，逐渐组成一只眼睛的形状。
她的指尖传来刺痛。低头看去，食指指腹不知何时被纸边划破，血珠正巧滴在那只"眼睛"的瞳孔位置。
礼堂突然安静得可怕。
"继续啊，优等生。"程予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过道上，双手插兜，嘴角挂着玩味的笑，"还是说，你的演讲稿出了什么问题？"
全场哗然。俞婉清耳边嗡嗡作响，她看到校长站了起来，班主任李老师正快步走向舞台。但比这些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程予风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事。"她对着话筒说，声音出奇地平稳，"请允许我脱稿发言。"
接下来的十分钟堪称酷刑。俞婉清机械地背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内容，同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大腿往下流。不是经血——她摸到裙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掏出来发现是枚生锈的校徽，背面刻着"1999"和"LSY"。
掌声响起时，俞婉清才发现自己满手是汗。转身下台时，她与程予风视线相撞。男生歪了歪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图书馆。"
后台洗手间里，俞婉清用冷水拍打着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女孩面色惨白，黑框眼镜后的杏眼里布满血丝。她掏出那枚校徽仔细端详，"LSY"三个字母边缘沾着暗红污渍，闻起来像...
"血渍氧化后的味道。"
俞婉清猛地转身。程予风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她的备用演讲稿。
"还给我！"她伸手去抢。
程予风轻松举高纸张："先解释下，为什么你的备用稿上也有针刻字？"他翻到背面，"哦豁，这次写的是'记忆像腐烂的果实'。"
俞婉清的呼吸停滞了。她根本没准备备用稿——那张纸是被人故意塞进她口袋的。
"你不知道是谁干的。"程予风突然凑近，他身上有薄荷糖和电路板烧焦的混合气味，"但你知道'七号实验体'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疑问句。俞婉清后退一步，后背抵上洗手池。程予风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琥珀色，虹膜边缘有一圈近乎透明的灰。
"今天是你第三次月经推迟。"他继续说，声音压得极低，"上周三生物课，你能在没有预习的情况下完整复述海马体记忆固化原理。另外——"他突然抓起俞婉清的手腕，"你睡着时会用左手写字，字迹和林小雨一模一样。"
俞婉清如遭雷击。林小雨是二十年前坠楼的学姐，她只是在整理校史资料时偶然见过这个名字。
"放开！"她挣开程予风的手，却听见"刺啦"一声——他的指甲在她小臂内侧划出三道红痕。更诡异的是，伤痕迅速凝结成"107"的数字形状。
程予风脸色变了："果然..."
门外传来脚步声。下一秒，俞婉清被拽进隔间，程予风的手捂在她嘴上。透过门缝，她看见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洗手间，在镜子前停留了片刻。镜面上突然浮现水雾，李老师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符号——和俞婉清臂上伤痕完全相同的"107"。
等李老师离开，程予风立刻松开手："听着，互助学习计划明天开始，但我们需要今晚就行动。"
"什么行动？我凭什么相信你？"
程予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泛黄的画面上，五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站在校门口，其中赫然有着李老师和...俞婉清父亲年轻时的脸。照片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第五个在哪里？】
"因为只有我能帮你搞清楚，"程予风把照片塞进她手心，"为什么你会有林小雨的记忆碎片。"
放学铃响起时，俞婉清发现自己正机械地收拾书包。那枚锈校徽躺在笔袋最底层，偶尔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她抬头看向窗外，程予风倚在操场边的樱花树下，手里抛接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有那么一瞬间，俞婉清觉得他像是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
她摸向裙袋里的照片，指尖触到某个凸起。翻过来才发现，照片角落有个针孔大小的洞，正好扎在第五个人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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