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躯体裹挟着大量碎瓦尘土,狠狠砸在木地板上!
谢宝珞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离了原位,喉头腥甜上涌,被她死死咽下。
巨大的声响瞬间盖过了楼下那铮铮琴声。
剧痛让她蜷缩在地,一时动弹不得。
就在这尘土飞扬、一片狼藉的瞬间,旁边雅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股清冽的酒气混合着沉水香,强势地冲散了弥漫的尘土味。
谢宝珞强忍眩晕和剧痛,挣扎着抬头,视线模糊地撞进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也被门外这“天降横祸”般的景象惊得顿了一下,但那份惊愕很快被“有好戏看”的戏谑取代。
来人手里捏着一柄未展的玉竹折扇,姿态带着被酒气浸染的慵懒。
他抬手扇了扇眼前的灰尘,皱着眉,有些嫌弃。
“咳咳…什么动静?拆房子啊?”
李选的声音带着微醺的沙哑和明显被打扰的不悦。
与此同时,那四名守卫如同四道影子,无声地落在回廊栏杆上,冰冷的眼神死死锁定地上动弹不得的谢宝珞。
为首那人鹰目如电,抱拳沉声道:“惊扰二公子!属下等正在捉拿擅闯的贼人!”
“贼人?”李选像是才注意到地上还有个“人形物体”,他往前走了两步,用折扇嫌弃地拨开挡在眼前的几块碎瓦,目光落在谢宝珞身上。
——粗劣的伪装、歪斜的胡茬、狼狈的姿态,以及……那柄引人注目的、沉重无比的重剑剑柄上。
他眼睛倏地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脸上被打扰的不悦瞬间被一种纨绔子弟特有的、对奇物异事的浓厚兴趣所取代。
“哎哟!”
青年夸张地叫了一声,直接忽略了守卫头领的话,蹲下身,用折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露出的玄铁剑柄,啧啧称奇。“好家伙!这玩意儿…够沉的吧?黑黢黢的,看着挺唬人啊!”
他像是完全没把谢宝珞当贼,反而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研究起从天而降的一人一剑。
守卫头领眉头紧锁,再次强调:“二公子,此人身份不明,鬼祟窥探,意图不轨……”
“意图不轨?”
李选这才恍然回过神。
他站起身,用折扇指了指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谢宝珞,又指了指头顶那个还在掉灰的大洞,脸上露出一种“你们是不是傻”的表情,语气带着点醉醺醺的、理所当然的指责:“就他?摔成这样,骨头都快散架了,还能意图什么不轨?意图拆了天香楼的屋顶?你们天香楼的屋顶是纸糊的吗?啊?”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酒劲似乎也上来了,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满:“本公子好好的听着琴,正到精彩处,被你们这通追打搞得又是掉瓦片又是砸地板的,琴都吓停了!扫兴!真真是扫兴透顶!”他烦躁地用折扇敲打着手心,仿佛被扫了雅兴才是天大的罪过。
守卫头领被他这通胡搅蛮缠弄得脸色铁青,却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发作:“二公子,职责所在……”
“行了行了,吵死了!这人摔都摔半死了,瞧着怪可怜的。你们也别喊打喊杀了,吵得本公子头疼。这样吧,”他折扇一收,指向谢宝珞,用一种施舍般的口吻道,“这人还有他那把破剑,我看着挺新鲜,带回去当个乐子玩玩。回头要是问出什么,再告诉你们掌柜的。”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仿佛在要一件玩物,而不是一个“贼人”。
守卫头领脸色难看至极:“二公子!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李选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带着点被冒犯的骄横,声音也冷了几分,“本公子要个人玩玩,还得看你们天香楼的脸色?真当我们忠义侯府没人了?”
他刻意抬高了“忠义侯府”四个字的音量,语气依旧带着醉意和纨绔的蛮横,但其中的分量却足以让守卫头领心头一凛。
看着李选那张写满“本公子很不爽,别惹我”的醉脸,又瞥了一眼地上那毫无威胁、似乎真的摔得不轻的“莽夫”,再想到忠义侯府的权势。
守卫头领咬了咬牙,抱拳道:“二公子言重了。二公子要人,属下等不敢阻拦。”
“这才对嘛。”
李选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发现新玩具的兴致,他对着雅间里面喊了一声:“沈茂!宋容!出来搭把手!把这倒霉蛋给我抬回去!哎,这剑可真够沉的……”
他一边抱怨着,一边用脚轻轻踢了踢那玄铁剑柄。
沈茂和宋容老早就探着头观望呢。
这声招呼,自然不好躲在后面躲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