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错

那是梅雨季的第七天，顾离把沾着红酒渍的衬衫扔进脏衣篓时，我正在整理他的出差票据。

雨滴敲打落地窗的声响里，他的手机突然亮起新消息，锁屏界面跳出一行暧昧的粉色气泡“离哥哥，今天的耳环好看吗？”

洗衣液的清香混着陌生香水味钻进鼻腔，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机械地把票据折成尖锐的三角形。

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发现异常，从应酬时陌生女人的备注，到深夜里被挂断的未接来电，那些细微裂痕如同梅雨时节的霉斑，在我精心维护的假象里疯狂滋长。

“看什么？”顾离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水珠顺着下颌滴进浴袍领口。

他伸手要夺手机的动作太过急切，反而暴露了心虚。我后退半步，手机屏幕映出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是客户，在谈合作。”

“谈合作需要发穿吊带的自拍？”我调出那条未读消息，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照片里的女人戴着钻石耳钉，锁骨处的红痕与顾离昨夜衬衫领口的口红印如出一辙。

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创业失败时，他也是这样攥着我的手说“宁宁别怕”而此刻那双手正颤抖着试图抢夺手机。

顾离突然笑了，像是被戳破谎言后恼羞成怒：“夏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他扯开浴袍扣子，露出胸前的红痕，“满意了？那些应酬你又不是没见过。”

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我想起之前陪他参加酒会，他搂着女客户腰肢时说“逢场作戏”。

想起他创业初期为了拉投资，在酒局上喝到胃出血，那时我心疼地擦去他嘴角的血，现在想来，原来真心和假意从来都混在同一个剧本里。

顾离，我们从地下室熬到现在……”我的声音被雷声劈碎。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所以呢？你想拿这些绑架我一辈子？”这句话让空气瞬间结冰，他似乎也意识到失言，喉结动了动却没再开口。

深夜，我蜷缩在曾经挤着两人的小床上，听着隔壁传来压抑的视频通话声。

顾离说“宝贝别怕”的语气，和当年哄我别担心房租时一模一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孕检单，墨迹被泪水晕染成模糊的蓝。

凌晨三点，顾离带着酒气回来时，我正蹲在玄关收拾他的皮鞋。他踉跄着扶住鞋柜，指尖擦过我后颈：“宁宁”我本能地躲开，这个动作让他彻底清醒。

他盯着我无名指上褪色的婚戒——那是创业成功那天他给我买的。

“夏宁，我们都变了。”他突然说。

我看着他西装上沾着的金色亮片，想起下午在商场撞见的女明星，她耳垂上晃动的正是照片里那对钻石耳钉。

那个总说“等我有钱要养你”的少年，当时正搂着穿高定礼服的女明星。

女人撒娇的尾音缠绕在他耳畔，他笑着拨开她耳后的碎发，这个动作我曾在深夜的出租屋里见过无数次——那时他还会在加班后，用冻僵的手指替我捋顺熬夜掉在脸颊的碎发。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照亮他眼底我看不懂的疏离。

我起身时碰倒了装票据的纸箱，泛黄的收据散落一地。

最上面那张是几年前的租房合同，房东潦草的字迹写着「地下室月租金800」。

顾离弯腰去捡，手指悬在水电费单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那上面，「夏宁」两个字和他的签名紧紧挨在一起。

他变了，真的变了，变得不爱我了。

那个对我说赚到钱要养你一辈子的少年早就变了。

记忆回到暴雨夜，我攥着三个月工资买的二手笔记本冲进网吧，陪他熬了整整72小时重新编写。

他盯着屏幕的眼睛布满血丝，却在代码成功运行时突然吻住我："宁宁，等我赚到钱，养你一辈子。"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APP意外爆火，他在新家落地窗前为我带上钻戒告诉我"先欠着，以后给你买鸽子蛋。"

可当顾氏集团的logo出现在纳斯达克大屏时，那枚银戒指已经不知所踪。

他开始彻夜不归，身上沾着陌生香水味。

直到某个清晨，我在衣帽间发现沾着口红印的衬衫，他终于不再掩饰："夏宁，你看看现在的自己，和我的圈子格格不入。"

是啊格格不入。

那天母亲因为没有医药费宣告死亡，顾离的秘书踩着香奈儿的高跟鞋来到面前说“顾总要您去陪刘总，只要刘总满意就给你钱”

我浑身冰冷靠着医院走廊的墙壁就要滑下去。

正要交医药费的时候顾离将卡紧急冻结，我一个人在走廊走来走去，一次次的找亲朋好友借钱，到最后母亲因为没有及时缴费死亡。

我冲进病房时，母亲的手已经凉透。

我只有母亲了，母亲现在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枕头下压着泛黄的照片——那是跨年夜，顾离搂着我站在天桥上，身后是漫天烟火。照片背面是他的字迹：要和宁宁岁岁年年。

葬礼那天，黑色迈巴赫停在灵堂外。顾离走下车，西装笔挺得像个陌生人。

他伸手想抱我，被我抬手扇了耳光。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顾离你放我走吧，我不爱你了，母亲死了，你现在还高调的开着豪车来这烦她，你知道她最讨厌什么人了”我哽咽的对顾离说到。

我从包里掏出皱巴巴的合同摔在他脚边。

"这是你创业初期我抵押房子贷的款，"我盯着他骤然苍白的脸，"现在连本带利还给你。"

“宁宁我错了，你别离开我”顾离卑微的拉着我的手。

他从来没错过，这句话他说了一次又一次，但做错的事情从未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