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罪！"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殿内，尖细的嗓音撞得梁柱嗡嗡作响，"皇子府...皇子府那边出事了！"
皇后捻着佛珠的手猛然收紧，紫檀珠子在指间硌出深深的红痕。她斜睨着跪伏在地的太监，凤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瓷片："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朗朗乾坤能出什么事？"
"是王木匠家那个...那个民女..."太监仰着脖子，汗珠顺着蜡黄的脸颊滚进衣领，"她...她在皇子府门口闹腾，说要...要火烧皇子府！"
我心头猛地一跳。王婶哪里来的胆子？
皇后霍然起身，凤钗上的明珠撞出细碎的脆响："反了！真是反了！"她转向刚踏入殿门的皇帝，裙摆扫过熏得半焦的百合花瓣，"陛下听见了？一个市井泼妇都敢骑到皇家头上作威作福，全都是因为有人带坏了风气！"
赵启年的目光掠过地上狼藉的瓷片，最终落在我攥紧的袖口上。阳光从他身后斜射进来，在龙袍上织就的金线刺得人睁不开眼。我忽然看清他冕旒后面的神情——不是愤怒，是一种近乎玩味的审视。
"朕倒是好奇，"他慢悠悠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一个民女如何火烧皇子府？"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更急促的脚步声。卫凛一身玄甲闯了进来，甲叶相撞的声响惊得梁上燕子四散飞逃。他单膝跪地，头盔上的红缨还在微微颤动："陛下！城南三皇子府外聚集数百百姓，事态恐有失控！"
这下连皇后都变了脸色。她攥着凤袍的手指节发白，我分明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掐出了血痕。
"卫凛，"皇帝声音平静无波，"带沈姑娘去看看。朕倒要瞧瞧，开国女帝的血脉，能不能平息这场民怨。"
卫凛起身时与我对视，他眼底那抹担忧快得像流星划过。我跟着他穿过长乐宫回廊，听见身后皇后压抑的冷笑像淬毒的针尖，扎得人后颈发麻。
皇子府朱红大门外已经聚起黑压压一片人。王婶被两个衙役反剪双手按在地上，粗粝的石子磨破了她单薄的衣衫。她花白的头发散乱在尘土里，嘴里还在嘶声哭喊："还我女儿！你们还我女儿啊！"
"老婆子找死！"一个满脸横肉的总管从门里出来，大马靴毫不留情地踩在王婶手背上。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惨叫声，让围观百姓发出一片抽气声。
"住手！"我挣开卫凛的手冲上前去。总管闻声回头，三角眼在看见我发髻上的七尾凤钗时猛地一缩，随即又扯出个轻蔑的笑："哪来的小娘们敢管三皇子的闲事？"
"我乃沈青梧，"我一字一顿道，指尖隐隐发烫，"奉陛下旨意，前来查办民女王玲玲被掳一案。"
总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就是她！金銮殿上告御状的奇女子！""听说还是开国女帝的血脉呢！"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有敬畏，有怀疑，还有更多的期待，像无数双眼睛在我背上灼出滚烫的烙印。
"原来是凤血贵人。"总管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脚下却把王婶的手踩得更紧，"不过贵人有所不知，王姑娘自愿入府伺候三皇子，何来'掳'字一说？倒是这老婆子撒泼打滚，污人清白，按律当杖八十。"
"自愿？"我盯着他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块成色极佳的暖玉，上面还沾着几根不属于他的长发，"王玲玲若真是自愿，此刻就该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总管脸色沉了下来："贵人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子府乃皇家禁地，岂容你放肆？"他朝门内一挥手，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立刻涌了出来，凶神恶煞地堵住大门。
"卫大人，"我转向身后的卫凛，他正按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三皇子涉嫌强掳民女，你身为禁军副统领，是打算袖手旁观，还是要助纣为虐？"
卫凛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拔出佩剑。剑身擦着鞘口的清越声响，让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总管脸色铁青："卫凛你疯了？为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得罪三皇子？"
"我只知奉旨行事。"卫凛目不斜视，剑尖斜指地面。阳光照在他挺拔的侧脸上，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总是这样站在父亲书房外，像尊沉默的石狮子。
就在这时，府内突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那声音短促而绝望，像被人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王婶猛地挣脱衙役，朝大门扑去："玲玲！是我的玲玲啊！"
总管眼神阴鸷地挥手："给我打！打出事算我的！"
家丁们如狼似虎地冲上来。我下意识挡在王婶身前，心口那股灼热感再次涌起，比在天牢时更加炽烈。总管养的那条恶犬不知何时窜了出来，涎水淋漓的大嘴直扑王婶的脖颈！
"小心！"卫凛的喊声和兵器出鞘的脆响同时响起。我来不及细想，抬手朝着恶犬虚虚一划。指尖迸发的金光如同利刃破空，恶犬呜咽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朱漆大门上晕死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家丁们举着棍棒僵在原地，连风都仿佛停了。我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掌心那道金凤图腾正缓缓隐去。
"妖...妖怪！"总管指着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妖言惑众！"我踏前一步，金光在周身流转如活物，"三皇子强掳民女，家丁草菅人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火烧这藏污纳垢之地！"
"好！烧得好！"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应。百姓们捡起地上的石子投向家丁，平日里敢怒不敢言的压抑，此刻尽数化作愤怒的洪流。
总管吓得连连后退，撞翻了门旁的石狮子。我正要上前，卫凛突然拉住我手腕："不可！"他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想挑起民变吗？"
"民变？"我冷笑，挣开他的手，"这些百姓只是想要公道！"
金光从体内喷涌而出，化作无数金丝缠绕上府门前的那棵老槐树。枯槁的枝干瞬间抽出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围观百姓发出惊呼，不少人已经跪倒在地，口称"女帝显灵"。
卫凛脸色煞白，他突然单膝跪地，佩剑高举过头顶："末将卫凛，恳请沈姑娘以大局为重！"
禁军们面面相觑，最终也纷纷放下兵器跪倒。百姓们见状更加激动，山呼海啸般的"女帝"喊声震得地面都在发颤。我望着眼前跪倒的黑压压一片人头，心口那团火焰却渐渐冷却下来。
"娘娘恕罪！"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殿内，尖细的嗓音撞得梁柱嗡嗡作响，"皇子府...皇子府那边出事了！"
皇后捻着佛珠的手猛然收紧，紫檀珠子在指间硌出深深的红痕。她斜睨着跪伏在地的太监，凤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瓷片："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朗朗乾坤能出什么事？"
"是王木匠家那个...那个民女..."太监仰着脖子，汗珠顺着蜡黄的脸颊滚进衣领，"她...她在皇子府门口闹腾，说要...要火烧皇子府！"
我心头猛地一跳。王婶哪里来的胆子？
皇后霍然起身，凤钗上的明珠撞出细碎的脆响："反了！真是反了！"她转向刚踏入殿门的皇帝，裙摆扫过熏得半焦的百合花瓣，"陛下听见了？一个市井泼妇都敢骑到皇家头上作威作福，全都是因为有人带坏了风气！"
赵启年的目光掠过地上狼藉的瓷片，最终落在我攥紧的袖口上。阳光从他身后斜射进来，在龙袍上织就的金线刺得人睁不开眼。我忽然看清他冕旒后面的神情——不是愤怒，是一种近乎玩味的审视。
"朕倒是好奇，"他慢悠悠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一个民女如何火烧皇子府？"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更急促的脚步声。卫凛一身玄甲闯了进来，甲叶相撞的声响惊得梁上燕子四散飞逃。他单膝跪地，头盔上的红缨还在微微颤动："陛下！城南三皇子府外聚集数百百姓，事态恐有失控！"
这下连皇后都变了脸色。她攥着凤袍的手指节发白，我分明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掐出了血痕。
"卫凛，"皇帝声音平静无波，"带沈姑娘去看看。朕倒要瞧瞧，开国女帝的血脉，能不能平息这场民怨。"
卫凛起身时与我对视，他眼底那抹担忧快得像流星划过。我跟着他穿过长乐宫回廊，听见身后皇后压抑的冷笑像淬毒的针尖，扎得人后颈发麻。
皇子府朱红大门外已经聚起黑压压一片人。王婶被两个衙役反剪双手按在地上，粗粝的石子磨破了她单薄的衣衫。她花白的头发散乱在尘土里，嘴里还在嘶声哭喊："还我女儿！你们还我女儿啊！"
"老婆子找死！"一个满脸横肉的总管从门里出来，大马靴毫不留情地踩在王婶手背上。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惨叫声，让围观百姓发出一片抽气声。
"住手！"我挣开卫凛的手冲上前去。总管闻声回头，三角眼在看见我发髻上的七尾凤钗时猛地一缩，随即又扯出个轻蔑的笑："哪来的小娘们敢管三皇子的闲事？"
"我乃沈青梧，"我一字一顿道，指尖隐隐发烫，"奉陛下旨意，前来查办民女王玲玲被掳一案。"
总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就是她！金銮殿上告御状的奇女子！""听说还是开国女帝的血脉呢！"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有敬畏，有怀疑，还有更多的期待，像无数双眼睛在我背上灼出滚烫的烙印。
"原来是凤血贵人。"总管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脚下却把王婶的手踩得更紧，"不过贵人有所不知，王姑娘自愿入府伺候三皇子，何来'掳'字一说？倒是这老婆子撒泼打滚，污人清白，按律当杖八十。"
"自愿？"我盯着他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块成色极佳的暖玉，上面还沾着几根不属于他的长发，"王玲玲若真是自愿，此刻就该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总管脸色沉了下来："贵人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子府乃皇家禁地，岂容你放肆？"他朝门内一挥手，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立刻涌了出来，凶神恶煞地堵住大门。
"卫大人，"我转向身后的卫凛，他正按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三皇子涉嫌强掳民女，你身为禁军副统领，是打算袖手旁观，还是要助纣为虐？"
卫凛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拔出佩剑。剑身擦着鞘口的清越声响，让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总管脸色铁青："卫凛你疯了？为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得罪三皇子？"
"我只知奉旨行事。"卫凛目不斜视，剑尖斜指地面。阳光照在他挺拔的侧脸上，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他总是这样站在父亲书房外，像尊沉默的石狮子。
就在这时，府内突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那声音短促而绝望，像被人硬生生掐断在喉咙里。王婶猛地挣脱衙役，朝大门扑去："玲玲！是我的玲玲啊！"
总管眼神阴鸷地挥手："给我打！打出事算我的！"
家丁们如狼似虎地冲上来。我下意识挡在王婶身前，心口那股灼热感再次涌起，比在天牢时更加炽烈。总管养的那条恶犬不知何时窜了出来，涎水淋漓的大嘴直扑王婶的脖颈！
"小心！"卫凛的喊声和兵器出鞘的脆响同时响起。我来不及细想，抬手朝着恶犬虚虚一划。指尖迸发的金光如同利刃破空，恶犬呜咽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朱漆大门上晕死过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家丁们举着棍棒僵在原地，连风都仿佛停了。我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掌心那道金凤图腾正缓缓隐去。
"妖...妖怪！"总管指着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妖言惑众！"我踏前一步，金光在周身流转如活物，"三皇子强掳民女，家丁草菅人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火烧这藏污纳垢之地！"
"好！烧得好！"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应。百姓们捡起地上的石子投向家丁，平日里敢怒不敢言的压抑，此刻尽数化作愤怒的洪流。
总管吓得连连后退，撞翻了门旁的石狮子。我正要上前，卫凛突然拉住我手腕："不可！"他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想挑起民变吗？"
"民变？"我冷笑，挣开他的手，"这些百姓只是想要公道！"
金光从体内喷涌而出，化作无数金丝缠绕上府门前的那棵老槐树。枯槁的枝干瞬间抽出新芽，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围观百姓发出惊呼，不少人已经跪倒在地，口称"女帝显灵"。
卫凛脸色煞白，他突然单膝跪地，佩剑高举过头顶："末将卫凛，恳请沈姑娘以大局为重！"
禁军们面面相觑，最终也纷纷放下兵器跪倒。百姓们见状更加激动，山呼海啸般的"女帝"喊声震得地面都在发颤。我望着眼前跪倒的黑压压一片人头，心口那团火焰却渐渐冷却下来。
这就是凤血的力量？这就是世人对开国女帝的敬畏？
总管不知何时偷偷摸进了府门。沉重的朱门缓缓闭合，门内传来落栓的闷响。王婶瘫坐在地上，望着紧闭的大门嚎啕大哭。
"娘娘！"贴身宫女突然抓住我胳膊，指着府墙内侧，"您快看！"
几片撕碎的青色衣角正从墙头飘落，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王婶看见那衣角，哭声戛然而止，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那是玲玲的衣服！我昨天还看见她穿着这件青布衣裙，在巷口追着蝴蝶笑...
"撞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卫凛，给我撞开这道门！"
卫凛挣扎着起身，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对手下喝道："撞开大门！缉拿三皇子！"
禁军们合力撞击大门的沉闷声响，混着百姓们愤怒的呐喊，在暮色四合的京城上空回荡。我望着那扇紧闭的朱门，指尖的金光愈发炽烈。
三百年前，开国女帝是否也曾这样站在无数跪伏的人前？是否也曾在这重重宫墙之内，望着漫天火光思索前路？
门闩断裂的脆响将我拉回现实。禁军们潮水般涌入府内，尖叫声和打斗声从深处传来。我跟着人流往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正厅里一片狼藉，打翻的酒壶和散落的酒杯间，躺着几具家丁的尸体。地上拖拽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后宅，在廊下积成小小的血洼。
"这边！"一个禁军高喊着踹开西侧耳房的门。我冲进去，只看见空荡荡的房间里，窗户大开着，冷风卷起地上破碎的衣物。
桌上放着个咬了一半的馒头，旁边还有本翻开的话本。墨迹未干的批注歪歪扭扭："若有来世，愿为男子，读书科举，看遍天下..."
我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凉的墨迹。身后突然传来卫凛压抑的惊呼，我猛地回头，看见他正站在墙边，手里拿着片沾血的衣角——那上面绣着朵小小的槐花，是我去年亲手教玲玲绣的。
"搜！给我仔细搜！"卫凛的嗓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禁军们四散开来，撞门踹窗的声响此起彼伏。
我走到窗边，望着墙外那棵歪脖子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挂着什么东西在风中摇晃。仔细看去，竟是串用红绳系着的铜钱——那是我送给玲玲的及笄礼。
心口的灼痛感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金光不受控制地从体内爆发，染红了半边夜空。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嘶吼，却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喊。
三百年了，这吃人的牢笼，依旧锁着无数像玲玲一样的女孩。
廊外突然传来骚动，有人高喊着"找到了"。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看见几个禁军抬着个担架从假山后出来。白布单下露出的青布衣角，像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眼里。
我踉跄着扑过去，膝盖狠狠磕在青石板上。血痂裂开的刺痛顺着脊椎爬上来，却抵不过心口那霎时的冰寒。白布下伸出的手腕上，几道紫黑指痕像毒蛇般缠绕着，指甲缝里还嵌着半截断裂的槐树针刺——那是玲玲总爱用来挑开酒坛泥封的小聪明。
"还有气！"军医匆匆解开担架绳结时，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快，救她——"
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青布，卫凛突然攥住我手腕。他掌心的鲜血渗入我袖口，混着我的血黏成一片温热的猩红。西边屋脊后滚出浓烟，暗紫色的烟柱裹着火星直冲夜幕，烧焦的布料气味混着血腥气灌进鼻腔。
"走水了！走水了！"前院传来禁军惊慌的叫喊。
"三殿下呢？"卫凛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下来，震得我耳膜生疼。军医撬开玲玲牙关灌药的手顿了顿，银针在灯笼光里晃出微弱的银光——本该刺向人中的针，竟颤巍巍地停在她颈侧大动脉上。
我猛地扯开他的手，银针"当啷"坠地。玲玲后颈那道新月形的疤痕突然泛出乌青色，那是去年她替我从恶犬口下抢回账本时留下的伤。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见她半张扭曲的脸，嘴角还凝着未干的呕吐物，混着酒气和血腥气令人作呕。
"沈贵人！"侍卫长撞开雕花窗棂冲进来，护心镜上的血手印在火光中亮得骇人，"粮草库......粮草库的账目不见了！"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那个雨夜，玲玲踮着脚把用油布裹好的账册塞进我窗缝，麻花辫上还沾着巷口芭蕉叶的露水。她小声说三皇子的亲兵鬼鬼祟祟往城外运粮食，账本藏在东厢房第五根廊柱的夹层里......
"搜！"卫凛突然拔剑劈开妆奁，翡翠梳镜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梁上栖着的夜枭。铜镜残片里映出廊下奔过的人影，那人拖着条伤腿，玄色官靴后跟着片染血的金箔——那是禁军仪仗上的饰物。
"站住！"我抓起桌上烛台砸过去。陶土灯盏在门槛上炸得粉碎，火油溅上那人衣摆，瞬间燎原成一片火海。那人惨叫着扑倒在地，露出腰间悬挂的羊脂玉佩——和总管腰上那块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缠着半枚断裂的银簪。
玲玲及笄那日，我亲手为她绾发时折断的银簪。
"把账本交出来！"我踩着满地碎瓷冲过去。火光在那人扭曲的脸上跳动，他咽喉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突然从靴筒抽出把匕首直刺我心口！
"当心！"卫凛的剑锋擦着我耳畔掠过，断发与血珠同时溅落在玲玲惨白的脸上。那人脖颈里喷出的热血溅上屏风，洇出朵妖冶的红梅，倒让那上面题的"风花雪月"四字显得格外讽刺。
"烧......烧了......"他喉咙里涌着血泡，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西北角，"三殿下......饶命......"
话音未落，整座府邸突然剧烈摇晃。院墙外传来百姓惊恐的尖叫，夹杂着铁甲行军的沉重步伐。卫凛一掌劈开窗棂，漫天火光里，数不清的玄甲士兵正持弓搭箭围成铁桶，箭尖寒芒淬着月光，齐齐对准了这座燃烧的牢笼。
"奉皇后懿旨，"铁甲阵列后传来尖细的宣读声，像毒蛇吐信的嘶鸣，"民女沈氏妖言惑众，纵火烧毁皇子府，着即......赐死！"
雕翎箭破空的锐响撕裂夜空。我扑在担架上死死护住玲玲，脊梁骨仿佛被寒风剖开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落下，反倒是片温热的液体泼了我满脸。
卫凛半跪在我身前，玄甲上插着三支箭羽，最深处那支箭尾还在微微震颤，翎毛上沾着的血珠滴落在玲玲紧锁的眉头间。
"跑。"他用尽最后力气将我推向暗门，指缝涌出的鲜血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溪流，"去......禁军北营......"
暗门后的石阶湿滑黏腻，混着苔藓与血的腥甜。我拖着担架跌跌撞撞往下跑，身后传来箭簇穿透木门的密集闷响。转角处的火把突然亮起，三皇子那张俊秀的脸在火光里扭曲成恶鬼模样，他手里提着盏琉璃宫灯，灯罩上映着交颈鸳鸯，灯油却正顺着淋漓的血迹缓缓滴落。
"沈青梧，"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靴尖碾过地上蜷缩的身影——那是晕死过去的王婶，花白的头发正被火苗一点点吞噬，"你以为烧了账本就能翻天？"
宫灯突然坠地，火光中跃出七八个黑衣蒙面人。他们手里的弯刀泛着诡异的绿光，刀锋划破空气时带着毒蛇吐信般的轻响。我将玲玲护在身后，指尖那道金凤图腾突然灼热如烙铁，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
"民女想要公道，"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异常清晰，"皇子殿下给吗？"
三皇子的笑容僵在脸上。血腥味中突然混进浓重的酒气，我这才发现整座地牢都堆满了酒桶，桶身上还贴着"御赐"的封条。远处传来铁甲撞击的铿锵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像是无数马蹄踏在滚烫的铁板上。
黑衣人的弯刀劈面而来。我闭上眼睛，任由那股灼热感从心口炸开。预想中的刀锋没有落下，反倒是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撼动了整座地牢，火光从我指缝间喷涌而出，在身后映出三皇子惊恐万状的脸。
浓烟裹着热浪扑来时，我突然听见玲玲微弱的咳嗽声。
她醒了。
（为保持持续悬念，本章在此处戛然而止，留下多重悬念：玲玲如何在濒死状态下醒来？地牢爆炸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安排？卫凛的生死以及禁军北营能否及时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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