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程这个大老板在医院躺着,顾锦洛死活都不去工作,美其名曰怕段程受伤。
陈典还不好说什么,毕竟一位金主已经被之前疯了的顾锦洛搞死了,他可不能在失去一位金主爸爸。
干脆就给剧组放了假,一放假许廿天和梁怀知就可开心了,自从两人和好后天天看不到人影。
不过到还是两点一线的来医院看段程。
这天,秋予要来医院看段程,顾锦洛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虽然人家帮他出谋划策,可他还是生气之前两人被误会。
于是在秋予来了后,顾锦洛离他十米远,绝对不和他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更绝的是,秋予作为战队最小的孩子给队长请假时用的理由是“我哥被别人开枪打伤了。”
此话一出震惊战队,他们经理和教练还以为他哥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于是打破沙锅问到底,虽然最后没什么事可还是对这个破小孩不放心,干脆派了个最会看孩子的老妈子——季青桦陪着去医院了。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鼻,季青桦拎着果篮跟在秋予身后,一抬头就看见许廿天和梁怀知从电梯里走出来。
许廿天手里提着保温桶,梁怀知则抱着一束向日葵,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不知在低声说什么,梁怀知忽然笑起来。
“季哥?”许廿天先注意到了他,眼睛微微睁大。
季青桦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五年了,许廿天褪去了当初的锋芒,眉目间多了几分沉稳,而梁怀知…他看向对方右手腕上的疤痕,心里一揪。
“好久不见。”季青桦笑了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看来你们和好了?”
许廿天轻咳一声,耳尖微红,梁怀知却坦然地点头“嗯,和好了。”
秋予在一旁探头“季哥,你们认识啊?”
“嗯,老朋友了,臭小子当初我出去度假的时候就和他俩认识了。”季青桦揉了揉他的头,又看向梁怀知“听说你转行当演员了?”
梁怀知点了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就秋予他哥可是我们金主爸爸啊,我现在就混口饭吃。”
“他谦虚了”许廿天挑眉“现在可是影帝候选人。”
季青桦笑了“那真的很巧啊。”他顿了顿,又看向许廿天“你呢?还写书吗?”
“写啊,梁影帝可是我们男主角。”
“教练你不知道吗?去年陆哥请我们全队去看的那部电影就是廿天哥小说改编的啊。”秋予高兴的说。
许廿天听见这话心里顿时一暖。
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不过现在兼职当保姆。”
梁怀知用手肘捅了他一下,许廿天笑着躲开。
季青桦看着他们打闹,忽然想起五年前在南云村,许廿天摔门离去的那晚,看着摩托车尾灯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
“对了,不知道你们在,要不我就把轻松带来了。”
许廿天微微瞪大了双眼“轻松!在你们那啊,我还以为…”
“是啊,当初南云居说不开的时候小梁说他后面可能养不了了,周喻芋和林浮佳那两个说要先去租房子带着猫不方便,我干脆就把轻松带到我们战队了…”
“这臭猫胖了五斤。”季青桦笑着掏出手机“现在是我们战队的吉祥物。”屏幕上的橘猫趴在电竞椅上,尾巴勾着秋予的键盘。
“季哥!”秋予拽了拽他的袖子“我们去看段哥吧!”
季青桦回过神,点头“好。”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许廿天和梁怀知“下午一起吃饭?”
“当然”梁怀知笑着应下“叫上林浮佳和周喻芋,她俩好久之前就来了。”
季青桦眼眶微热,点了点头。
走廊尽头,顾锦洛正扒着病房门缝偷看,见秋予过来,立刻板起脸“你来干嘛?”
秋予眨眨眼“看我哥啊。”
顾锦洛的红发在走廊灯光下炸开,他堵在病房门口,像只护食的狼“段程在睡觉。”
秋予踮脚往门缝里看“可我哥说…”
“他说什么不重要。”顾锦洛一把夺过果篮“东西我转交,你可以走了。”
病房门突然打开,段程倚在门框上,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着,露出腰腹上缠着的绷带“吵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季青桦脸上停顿两秒“季教练?”
季青桦点头“听说你受伤了,战队让我来看看。”
秋予趁机钻进去“哥!我给你带了草莓给你赔礼道歉,别不理我…”
顾锦洛咬牙切齿地跟进去,红发都快竖起来了。
季青桦笑着看着他们,转过头无奈的对着许廿天和梁怀知笑了笑。
《晚婚》重新开机后,拍摄进展的还算顺利。
除了顾锦洛每天要求段程陪着他一起拍戏以为,一切照旧。
直到顾锦洛要重拍那场对峙戏。
梁怀知饰演的刑警举枪对准他时,这个平日里张扬肆意的红发野兽竟在镜头下微微颤抖。
导演喊“Cut”后,顾锦洛扯着领口大口喘气,像是被什么魇住了。
段程神情顿时变了,不顾在场人的目光冲上去抱住了他,虽然他比顾锦洛矮一点但他走上来的那刻顾锦洛感觉一束巨大的光笼罩住了他。
“抱歉。”他抹了把脸,红发被汗水浸得发暗“有点应激…我们再来一次。”
梁怀知没说话,只是把道具枪的弹匣卸下来,当着他面清空。
“我做动作,后期P个枪行不行。”梁怀知看着面前的两人。
金属零件叮叮当当落在桌上,顾锦洛的呼吸才渐渐平稳。
顾锦洛站在镜头前,红发被化妆师重新打理过,但额前的碎发还是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盯着梁怀知手里的道具枪,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Action!”
梁怀知举起枪,眼神凌厉,但手指却刻意偏离了扳机。
对准的那一刻,顾锦洛的瞳孔还是收缩了一瞬,呼吸微滞。
导演陈典皱眉,却没有苛责。他走过来拍了拍顾锦洛的肩膀“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顾锦洛摇头,声音低哑“不用,我再试试。”
段程站在监视器旁,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顾锦洛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一些,但梁怀知每一次举枪,他的身体仍会本能地绷紧。
这次没有毕竟明显的失误,但顾锦洛的睫毛还是颤了颤。
“过了!”
导演松了口气,现场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鼓掌,顾锦洛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段程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拨开他额前湿透的发丝,指腹蹭过他微凉的皮肤。
……
顾锦洛瘫在沙发上,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稳。
段程坐在他旁边,手里翻着剧本,但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脸上。
“看什么?”顾锦洛突然开口,眼睛仍闭着。
“看你什么时候装不下去。”段程淡淡道。
顾锦洛睁开眼,侧头看他“我装什么了?”
“装没事。”段程合上剧本“你刚才在片场,手指掐进掌心的印子现在还没消。”
顾锦洛沉默了一瞬,突然笑了“段总观察得真仔细。”
段程没接他的调侃,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月牙形痕迹“怕枪了吗?”
顾锦洛的笑意淡了,半晌,才低声道“不是怕枪。”
“是怕你不在。”
段程的手指顿住。
顾锦洛别过脸,红发遮住了他的表情“……那天在片场,如果你没推开我,那颗子弹估计会打穿我的心脏。”
“可我又多希望你没有推开我…这样你也就不会受伤了,我真的接受不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砸在段程心上,段程收紧手指,突然拽过他,将他按进怀里,顾锦洛回抱住他。
顾锦洛额头抵在他肩上,闷声道“……段程,你刚受伤的时候,我梦见好多次。”
“梦见什么?”
“梦见你浑身是血,躺在我怀里。”他的声音发哑“然后我醒了,发现你不在。”
段程沉默片刻,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声音低沉“我在这儿。”
顾锦洛没说话,只是攥紧了他的衣角。
《晚婚》的拍摄马上要接近尾声了,只剩下最后几个镜头没拍。
片场里,陈典正翻着剧本,眉头紧锁“这场吉他独白戏很重要,是主角情感宣泄的高潮。”他抬头看向梁怀知,有些犹豫“怀知,你…会弹吉他吗?要不要找手替?”
站在陈典旁边的许廿天表情瞬间变了,从心脏猛的被敲打了一下在到纠结无奈以及很丧的情绪包裹了他,如果不是在片场他想他一定会把梁怀知抱进怀里。
梁怀知垂眸,看向右手手腕上的疤痕,轻声道“会一点。”
五年前在南云村,梁怀知曾用那双修长的手指,为他弹过无数首曲子,也教会了他许多曲子,也许真的和被挑断手筋有关,也许是因为心理创伤,梁怀知谈的曲子总会歪歪扭扭的变调。
那时的夏夜总是很长,蝉鸣混着琴声,月光落在梁怀知的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层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