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惊尘

衿姩的目光穿过舷窗，云层像被撕开的棉絮，露出底下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轮廓。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掌心只传来刺痛。八年了，老槐树的影子还顽固地盘踞在记忆深处，和槿川那句“等你”一起，在无数个异国的深夜里翻腾搅动，让她辗转难眠。

冷气裹挟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衿姩拖着行李箱，步伐显得有些沉重。拐进机场的咖啡厅，她下意识地抬头，却被落地镜里的一抹白色身影定住了脚步。那个背影正微微俯身，把一杯奶茶递给对面的女人。他的动作一如当年温柔，只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扎得她眼眶发烫——是他，槿川。

“宝宝，尝尝这个珍珠。”槿川的声音从人群中穿透过来，软软的，带着一贯的宠溺，直直撞进衿姩的耳膜。她的心跳骤然一滞。对面的女人笑着张嘴接过吸管，发梢轻轻扫过他的手腕，那一瞬间的触碰仿佛将时光拉回到槐树下，她曾经也被风吹乱了发丝，而他伸手替她别到耳后。行李箱的拉杆突然从掌心滑落，“咔嗒”一声脆响惊动了两人。

槿川转身的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眼前的衿姩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黑色职业套装勾勒出干练利落的线条，可左眼角那颗小痣，却依旧是他画过无数次的模样。挽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微微侧身挽住他的手臂，娇嗔道：“学长，你认识她？”

“客户。”衿姩率先开口，声音冷得像结了一层冰霜。她从包里摸出手机，调出一份合作方案，眼尾的余光却瞥见槿川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压下心中的波动，抬手将文件递过去，“江氏集团安排我对接这次项目，很不巧，合作方是你们公司。”

咖啡厅里的钢琴声忽然走调，刺耳的音符像是划破了空气。槿川的喉咙发紧，目光落在衿姩翻动文件的手上。那双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早已不是当年为了折千纸鹤而留长的模样。挽江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拿起桌上的奶茶杯，轻声说道：“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吧，学长最讨厌这里的噪音了。”

衿姩合上文件夹，起身的动作干脆利落。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如裂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经过槿川身边时，她微微顿了顿，压低声音，语气淡得像一缕烟：“老槐树被移栽到大学城了，树皮上的刻痕……还在吗？”不等他回答，她已经转身融入人流，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轻轻萦绕，却又刺痛了他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