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告白

银杏叶悠悠飘落，铺满了整个校道。槿川怀抱着实验报告踽踽独行，清脆的笑声忽然从背后传来，那声音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心上。他猛地转身，看见祈聆正踮着脚尖去够岁柏手里的枫叶标本，而站在她身旁伸手护着她的女生，侧影竟与记忆中的衿姩悄然重叠。

“槿川！”岁柏挥手招呼着，“这是新来的交换生挽江，你们……”话还没说完，挽江已然转身露出正脸。鹅蛋脸，杏眼，左眼角那颗小痣的位置如同复制般精准，只是眼底流转的笑意比衿姩多了几分张扬。

槿川手中的报告哗啦散落，纸张被风卷起四处乱飞。挽江蹲下身帮他捡拾，发梢不经意扫过他的手背 ，带着一抹与衿姩的茉莉香截然不同的玫瑰味。“学长看起来很惊讶？”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报告上的公式，声音带着一丝俏皮，“听说你是物理系天才，能请教个问题吗？”

当晚的社团聚会上，祈聆悄悄拽住槿川的衣袖：“别把她当替身，挽江和衿姩完全不一样。”舞池中挽江穿着酒红色连衣裙翩然旋转时，裙摆扬起的弧度比起衿姩的白衬衫更显夺目。可当她仰头喝香槟，喉结滚动的模样又让他不由想起槐树下，衿姩第一次喝橘子汽水时呛到的窘态，噗嗤一声。

深夜的实验室里，挽江抱着习题集闯了进来，发尾还沾着雨丝。“学长说过今天教我量子力学。”槿川刚转过身，她就突然凑近了，浓郁的玫瑰香气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他们说你心里有个人，像我这样的吗？”窗外惊雷炸响，槿川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扭曲的倒影。衿姩离开的时候，他曾刻下“等你”两字，如今已尽被树皮吞噬。而眼前这个与她相似的人，正用温热的指尖轻轻触碰他锁骨处的旧疤——那是高三那年为了给衿姩捡风筝，他从槐树上摔下留下的印记。

淅淅沥沥的毕业季雨水打湿了礼堂外的红地毯。槿川伫立在人群中，望着远处被簇拥的挽江，手中的学士帽檐被攥出了褶皱。四年间，她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身边，解题时指尖相触的温度，实验失败时鼓励的拥抱，都像极了他曾幻想过与衿姩的未来。

“恭喜毕业！”挽江拨开额前碎发，把一束香槟玫瑰塞进他怀里。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在学士服上，洇出深色痕迹。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笑：“现在，你能看见我了吗？”

晚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掠过校园，两人漫步到那棵移栽至此的老槐树下。挽江伸手抚过斑驳的树皮，猛然转身将槿川抵在树干上。“我知道你心里有她，但四年了，难道我连一个开始的机会都没有？”她的眼眶泛红，声音夹杂着前所未有的脆弱，“每次你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

槿川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喉咙愈发紧绷。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想起了衿姩离开时的那个闷热夏天。指尖触碰到挽江颤抖的肩膀，一个瞬间，他几乎沉溺在这份熟悉又陌生的温度里。

“我……”话未出口，挽江突然踮起脚尖吻住了他。浓郁的玫瑰香气汹涌而来，槿川却在恍惚间看见槐树下扎着马尾辫的少女，捧着橘子汽水对他笑。心跳声在耳畔轰鸣，分不清是因眼前的人还是记忆中挥之不去的影子。

吻结束时，挽江的眼泪滑落在他的手背上：“答应和我在一起，好吗？”远处传来同学们庆祝的欢呼声，槿川望着她眼底燃烧的期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老槐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曳，几片枯叶飘落下来，覆盖了树下若隐若现的刻痕——那里曾有过他等不到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