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说老槐树记得所有秘密,可有些答案,要隔着岁月的河才能看清。
出国前夜,我攥着铁盒站在槐树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某个夏日,槿川悄悄拍下的那张照片。那时我们总以为,未来漫长到足够挥霍所有的喜欢,却不知一场暴雨就能冲散所有约定。
在异国的日子,我把思念折成纸船。实验室的白炽灯下,薄荷糖的清凉混着消毒水味,恍惚间又看见判冬在课桌里偷偷塞糖果的身影。他从不追问我眼底的落寞,只是默默在我通宵画图时,送来温热的咖啡,就像此刻他将毛毯轻轻披在我肩头。
回国重逢那日,咖啡厅的冷气裹着玫瑰香扑面而来。我看着槿川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觉得曾经以为会痛一辈子的伤口,原来早已结痂。他看向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这种陌生,竟让我感到解脱。
签约仪式结束后,我独自去了大学城。抚摸着老槐树斑驳的树皮,那些刻痕早已模糊不清。雨丝落在脸上,咸涩的不只是雨水。判冬撑着伞找到我时,怀里还抱着温热的可可,他说:"其实你不用那么坚强。"那一刻,所有伪装轰然倒塌。
婚礼那天,当判冬为我戴上戒指,我忽然想起槿川。不是遗憾,而是终于明白,有些喜欢适合留在盛夏的晚风里,而真正的幸福,是有人愿意陪你穿过所有寒冬。
如今女儿总爱缠着我讲老槐树的故事,她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好奇。我抱着她站在校史馆前,看着玻璃展柜里的铁盒,突然觉得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错过的时光,都成了生命里最温柔的伏笔。
窗外的老槐树又抽出新芽,阳光透过枝叶,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判冬在厨房忙碌,飘来阵阵糕点香气。我轻轻翻开日记本,扉页上,十八岁的自己写道:"如果注定错过,那就让遗憾也成为风景。"
原来,时光终究会把所有褶皱,都熨烫成温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