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索断裂的尖啸刺穿耳膜时,丁程鑫正悬在十五米高空。
2025年盛夏狂欢夜,八万人体育场沸腾的呐喊瞬间凝固成冰。
他看见下方马嘉祺惊恐放大的瞳孔,听见宋亚轩变调的嘶吼“躲开!”,身体却像被钉在聚光灯下的标本。
“咔——嘣!”
承重钢索在腰椎位置骤然崩裂,身体被地心引力狠狠掼向舞台。
脊椎碎裂的脆响淹没在观众席爆发的尖叫里,他像只被折翼的鸟砸在升降台边缘。
第二声金属断裂音追魂索命般响起,备用钢索的断口如毒蛇獠牙,精准刺穿颈侧。
“呃啊……”
气管被洞穿的闷响混着血沫从喉管涌出。
视野迅速被血色浸染,舞台灯光碎裂成无数光斑。
他看见严浩翔第一个冲上舞台,膝盖砸在血泊里溅起猩红;张真源徒手去捂他颈动脉的伤口,温热的血从指缝喷涌;贺峻霖的哭喊声像是从水底传来。
“救护车!妈的救护车啊!”
痛觉神经在最初的毁灭性冲击后陷入诡异的麻木。
丁程鑫漂浮在自己残破的躯体上方,看见急救人员锯断卡在骨缝里的钢索,看见担架上自己软垂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粉丝送的星空戒指。
救护车顶灯旋转的红光里,马嘉祺染血的手死死攥着他断裂的钢索残段,金属边缘割裂掌心,鲜血顺着银色钢丝滴落,在柏油路上绽开暗红的花。
灵魂像被塞进狭窄的管道,再睁眼时已悬停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上。
主刀医生的口罩被汗水浸透:“C3、C4椎体粉碎性骨折,颈总动脉破裂……电锯准备,截断钢索。”
锯齿切入皮肉的震动声里,他看见自己苍白的脸陷在手术巾中,生命监护仪上的曲线越来越平缓。
“死亡时间,凌晨1点47分。”
灵魂没有眼泪,但丁程鑫感觉某种更尖锐的东西在撕裂意识。
他飘回时代峰峻十八楼的练习室,凌晨三点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在木地板上投下冷白的光斑。
马嘉祺蜷缩在镜墙角落,手里攥着被血浸透的出道合同——那是丁程鑫七年前签下自己全部青春的铁证。
“骗子”马嘉祺的声音哑得割人,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舔上合同边缘,“说好一起跳到三十岁……”火焰吞噬了“丁程鑫”的签名,灰烬像黑蝶扑在他颤抖的睫毛上。窗外重庆的霓虹流过他脸颊,映出一道冰凉的湿痕。
丁程鑫想碰碰他肩头,手指却穿过虚空。他转向隔壁声乐室,宋亚轩正在钢琴上反复弹一段破碎的旋律——那是丁程鑫第一次作曲的残稿。
少年额头抵着琴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抽噎的震颤,琴箱共鸣将呜咽放大成恸哭。贺峻霖突然踹开门,把外卖塑料袋砸在地上:“吃!都他妈给我吃!丁程鑫最恨人糟蹋身体!”汤水从打翻的餐盒蔓延,在地板缝里积成一小滩绝望的镜面。
他逃到公司顶楼。
严浩翔对着手机怒吼:“查!那家威亚租赁公司所有背景!”夜风掀起他连帽衫的抽绳,像两条悬空的绞索。张真源沉默地立在阴影里,指尖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脚下已堆了七根烟蒂——丁程鑫死后第七个小时。
最痛的是飘回江北区的老居民楼。母亲把他跳《无尽的冒险》获得的“最佳主舞”奖杯抱在怀里,奖杯底座刻着“给最亮的小星星”。父亲用绒布一遍遍擦拭奖杯,不锈钢底座映出他骤然白透的鬓角。凌晨五点的厨房灶上煨着鸡汤,砂锅盖被蒸汽顶得轻响——那是丁程鑫每次集训回家必喝的汤。
“鑫鑫怕烫…要吹吹……”母亲突然对着空气呢喃,汤勺“哐当”砸进锅里。
丁程鑫的灵魂在剧痛中蜷缩,窗台上那盆他送的多肉“桃蛋”在晨光里泛出娇嫩的粉,叶片饱满如初。
再次被撕裂意识是在葬礼。
黑压压的人群从殡仪馆排到街角,无数“比邻星”手举白色荧光棒——他应援色的逆光。雨水浸透她们手中的灯牌,“丁程鑫”三个字在电流短路中明明灭灭。一个穿校服的女孩突然冲破警戒线,把满是折痕的信塞进棺木缝隙:“下辈子…别当偶像了…就当我的邻桌同学好不好?”保安拖走她时,遗书一角还露在紫绸棺衬外,被雨水洇成淡蓝。
棺材入土时,马嘉祺将一束白菊掷入墓穴。
花束里裹着烧剩的半张合同残片,焦黑的纸页上依稀可见“共同进退”的条款。
泥土落上棺盖的闷响中,宋亚轩突然唱起《爆米花》,童谣般欢快的曲调在雨幕里荒腔走板,严浩翔一把捂住他的嘴,少年咬在他虎口上,血混着泪滚进新翻的湿泥。
丁程鑫的灵魂在雨中蒸腾。他看见李飞在黑色奔驰里接电话:“…对,威亚事故是星耀世纪动的手脚…证据?早被他们董事长吃进胃里了。
”车窗升起时,倒影中丁程鑫的巨幅海报正被工人从时代峰峻大楼外墙上剥下,海报边缘撕裂他微笑的唇角。
虚空里突然响起机械音:【能量耗尽,启动重生协议】
剧痛从左手腕炸开。
丁程鑫猛地睁眼,刺鼻的汗味和鞋胶味灌入鼻腔。
镜墙映出十二岁的自己,穿着宽大的灰色训练服,正因跳错动作被舞蹈导师用戒尺抽打手心。
“重心!说了多少次转体时重心要在左脚!”戒尺带着风声落下,“啪!”
掌心火辣辣地灼痛,他怔怔看着镜中稚气的脸。
这是2015年盛夏,台风计划四代练习生月考现场。
前世这里是他命运的转折点——这支《咆哮》翻跳视频被公司上传后,弹幕全在夸“黑衣服小孩踩点绝了”。
“丁程鑫!发什么呆!”导师的呵斥惊醒了他。音乐重响,EXO的经典前奏如电流贯穿四肢。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二十五岁的肌肉记忆洪水般涌出——一个原版没有的连续三个后空翻接单膝滑跪,地板被膝盖撞出闷响。
练习室死寂。导师的戒尺悬在半空,同期练习生姚景元张着嘴忘了合拢。
镜子里那个汗湿刘海的男孩喘着气,左手腕内侧针扎似的刺痛。
他悄悄翻过手腕,一道血线般的倒计时正渗入皮肤:2018.4.23。
“你…”马嘉祺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十四岁的少年抱着膝盖坐在把杆下,铅笔在速写本上沙沙移动。丁程鑫走近时,他“啪”地合上本子,起身的瞬间铅笔滚落脚边。
丁程鑫弯腰去捡,瞥见翻开的纸页上画着奇特的建筑——冰原上的玻璃穹顶,旁边标注:2030北极科考站。
“跳得不错。”马嘉祺抽回本子,铅笔尖在他虎口划出血痕。那眼神不像十四岁少年,倒像穿越暴风雪的老猎人。
下课铃撕裂寂静。丁程鑫冲进洗手间反锁门,水流冲刷左手腕。倒计时在水流下愈发清晰,像皮下嵌着的微型电路板。镜中十二岁的脸渗出冷汗,二十五岁的记忆在颅骨里冲撞:2018年4月23日——台风少年团出道发布会。那天姚景元因舞台失误摔下升降台,跟腱断裂,永远退出舞台。
门外传来姚景元清亮的哼唱,是《月光》的调子。丁程鑫猛地拉开门,少年抱着饭盒对他笑:“食堂最后一份糖醋排骨,给你抢到啦!”他眼角的泪痣随着笑意弯起,那么像母亲窗台上那盆“桃蛋”的新芽。
水流从丁程鑫指缝滴落,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倒计时在水中微微扭曲:2018.4.23。
还有三年。他握紧刺痛的手腕,糖醋排骨的酸甜气息萦绕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