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睡过......那种地方？

　“我又不是那等娇生惯养的闺阁小姐！”扶苏立刻反驳，手上翻炒的动作没停，锅里的油“滋啦”一声响，腾起一阵白烟，映着她明亮的眸子。

　　“只是你这副身体啊，”她侧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眉头微蹙，“整天咳咳的，比这破楼还不经风吹。”

　　“你受得了，我听着都替你难受！修好了暖和些，你夜里也能少咳几声......”

　　李莲花忙不迭地摆摆手，像是要挥开什么麻烦事，语气透着几分无奈和刻意的轻松：“得了得了，你还是安心采你的草药，琢磨你的药方吧。”

　　李莲花瞥了眼那娄满满当当‘药草’的，这老天爷给人关上门时，总爱把窗户也钉死半扇。可这位扶苏大夫愣是拿脑门当凿子，硬生生给自己开了条道。

　　“这楼......”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前厅一桌、两椅都是用竹子搭成，还有透着微光的屋顶缝隙，“就别折腾了。破楼修了又塌，塌了又修，麻烦得很。有那闲钱闲功夫，不如多买两斤肉实在。”

　　他低头继续摘菜，长长的睫毛垂落，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草药自然要采，”扶苏翻炒的动作更用力了些，锅铲刮着锅底，“但楼也要......”她语气坚决。

　　话未说完，李莲花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

　　他弯下腰，指节用力抵着苍白的唇，咳得眼角都泛起了潮红，单薄的肩胛骨在旧衣下清晰地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这咳嗽来得又急又猛，瞬间抽走了他所有力气，也成功打断了扶苏的话。

　　扶苏脸色一变，丢下锅铲就要探他腕脉。“你看你看！”她声音带着焦急和不容置疑，“还逞强！修楼！”她斩钉截铁地说，仿佛下达一个不容违抗的医嘱，“明天！明天我就去找工匠来！你这破楼，再漏下去，你迟早变冻萝卜！”

　　李莲花咳得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她别靠近。好一阵，咳嗽才渐渐平息，他喘息着直起身，眼神却带着一丝无奈笑意。他瞧着扶苏那一副“你不答应我立刻就去抓工匠”的执着模样，深知多说无益，只好顺着她的话应承下来。

　　“好好好......”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咳后的疲惫，唇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依你，”他轻轻吐了口气，像是终于妥协，“那便......修吧。”

　　他拿起砧板上的姜块，开始切姜丝，刀法沉稳而细致，仿佛刚才那阵要命的咳嗽只是幻觉。“其实，破楼漏风而已，”他低着头，专注着手下的姜丝，“总比......睡坟堆强。”

　　扶苏突然僵住。

　　李莲花笑意微凝。

　　“......坟堆？”她蹙眉按着太阳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是我么......我何时睡过......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