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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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馆的空调坏了第三台时，你终于在接完王楚钦第N记刁钻发球后撑不住，扶着球台直喘气。汗水顺着额角滴进眼里，涩得你睁不开眼，手腕也酸得快要抬不起来。

“歇够了？”他的声音隔着球网砸过来，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就这体力还想跟我配混双？等会儿体能测试又要拖后腿。”

你没力气顶嘴，从裤袋里摸出水瓶拧开，喉结滚动的瞬间，余光瞥见他转着球拍走过来。阴影落在你脚边时，一块冰凉的毛巾突然盖在你后颈——是他刚用冷水浸过的。

“下午加练反手衔接。”他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却弯腰捡起你扔在地上的球拍，“刚才那个侧拧角度太保守，跟你说过多少次……”

你仰头看他，阳光透过高窗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眼底情绪。认识十五年，从省队少年组到国家队主力，他永远是这副刻薄模样，却会在你崴脚时背着你爬三层楼梯，在你输球哭鼻子时把外套扔给你转头去骂裁判。

训练馆清场时天已经擦黑，你抱着球包往宿舍走，手腕突然被人攥住。王楚钦把你往器材室拽，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涌过来。

“干嘛？”你压低声音，心跳却莫名加速。

他没说话，只是从储物柜深处摸出个东西塞进你手里——是颗用红笔写着“赢”字的乒乓球，边缘已经磨得有些毛糙。那是你十五岁第一次打全国赛时给他的，后来你以为早丢了。

“张指导说明天去郊区拉练，晚上能休息。”他指尖蹭过你手背，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天文馆说有英仙座流星雨。”

你愣住时，他已经转身拉开器材室的门，背对着你挥了挥手：“九点，老地方见。”

所谓老地方，是训练基地后山那棵歪脖子树。你裹着厚外套爬上去时，王楚钦已经在树干上靠着，手里拿着罐没开封的热牛奶。

“迟到三分十七秒。”他抬腕看表，把牛奶递给你，“下次再磨蹭就自己回去。”

你撕开吸管戳进去，温热的液体滑进胃里。夜风带着凉意，他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你身边，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远处训练馆的灯光星星点点，蝉鸣里突然掺进他的声音：“上周混双模拟赛，你第三局不该抢攻那么急。”

“那你呢？”你侧头看他，“接发球失误三次，还好意思说我？”

他嗤笑一声，却没反驳。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第一颗流星划破夜空，你下意识拽住他衣袖。

“别跟个小孩似的。”他嘴上嫌弃，手却反过来握住你的，掌心温度烫得惊人。

流星一颗接一颗掠过，你数到第二十三颗时，王楚钦突然开口：“世锦赛名单下周公布。”

你心里一紧。所有人都知道，国家队的混双名额只有一对。

“不管最后是谁上……”他停顿了下，指腹摩挲着你手腕内侧，那里有块练球时留下的浅疤，“别跟别人说我们……”

“我知道。”你打断他，声音有点发闷，“队里不让谈恋爱，何况我们还是搭档。”

他没再说话，只是把你的手抓得更紧。树叶沙沙作响，你看见他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哼：“冷不冷？”

你摇头的瞬间，他突然倾身过来。呼吸交缠的刹那，你闭上眼，尝到他嘴角淡淡的薄荷味。这是你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亲吻永远像偷来的，带着惊惶和隐秘的甜。

远处传来巡逻保安的手电筒光束，他猛地把你按进树影里，自己挡在你身前。心跳撞着肋骨，你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盖过一切，直到光束远去。

“回去了。”他扶你站起来，拍掉你身上的草屑，指尖在你脸颊上快速碰了一下，“明天训练别走神。”

你点头时，他已经先一步往下走，背影在月光里拉得很长。快到山脚时，他突然回头：“对了……”

话音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掏出手机看了眼，眉头瞬间拧紧。你看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张指导。

“喂，张指导。”他接起电话，声音立刻恢复了训练时的冷静，“嗯，我在宿舍……什么？现在过去？”

你的心沉了下去，看着他挂断电话，脸上最后一点柔和也消失了。

“队里临时加训，我得回去。”他语速很快，伸手帮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流星……下次再看。”

他转身跑下山时，你突然想起什么，对着他背影喊：“王楚钦！”

他停步回头，月光落在他脸上。

“那个球……”你攥紧口袋里那颗写着“赢”字的乒乓球，“我还留着。”

他愣了愣，嘴角似乎往上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状，只丢下句“赶紧回去”，便消失在夜色里。

你站在原地，摸出那颗球贴在发烫的脸颊上。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

“张指导好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