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比赛

想要花花

你攥着体育馆入场券的手心沁出薄汗，看台很高，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往下落，正好能撞见训练馆角落里那个穿着黑色训练服的身影。

王楚钦正在跟教练对练，侧身拧腰的弧度利落得像把出鞘的刀，白色乒乓球在台案上撞出密集的脆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你紧绷的神经上。你掏出手机想给他发消息，指尖悬在输入框上又顿住——上周视频时他皱着眉说这站公开赛压力大，让你好好待在学校别乱跑，你当时嗯嗯啊啊应着，转头就买了最早一班高铁票。

看台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你把帽檐压得更低，听见后排有人讨论他昨天的训练状态，说王楚钦今天脸色不太好，估计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你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看见他接飞一个球后，烦躁地用球拍杆敲了敲地面，声音不大，却透着股熟悉的狠劲。

这股劲你太熟了。小时候在体校家属院，他输了队内赛就蹲在操场角落踢石子，你递过去的矿泉水被他一把推开，瓶身在地上滚出老远，他梗着脖子说“要你管”，眼眶却红得厉害。后来他进了省队，再到国家队，脾气里的棱角被磨得收了些，却还是藏不住那点严苛——对别人，更对自己。

热身结束时他往看台扫了一眼，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肋骨。等再抬头，他已经转身走向球员通道，背影挺得笔直，像株不肯弯折的白杨。

比赛开始前半小时，你收到他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忙？”

你手指发抖，回了个“刚上完课，准备去图书馆”的表情包。发送成功的瞬间，球员通道入口传来脚步声，王楚钦跟在队医身后走出来，灰色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到顶，侧脸线条冷硬。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嘴角好像往下撇了撇，又很快恢复成没表情的样子。

你屏住呼吸看着他走到场边，弯腰系鞋带时动作极快，手指翻飞间把鞋带系成紧实的结。这是他的习惯，每次上场前都要系三遍鞋带，你以前笑他迷信，他瞪你一眼说“你懂个屁，这叫仪式感”。

首局他打得不算顺，对手是欧洲选手，反手拧拉很有威胁。当第三个球擦网出界时，他猛地攥紧球拍，指节泛白。看台上响起零星的加油声，你也跟着喊了句“王楚钦加油”，声音混在人群里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连涟漪都没惊起多大。

中场休息时他喝了口运动饮料，瓶盖没拧紧就往场边一放，队医想提醒他，他已经转身走向球台，只留给众人一个后脑勺。你忽然想起高三那年，他难得休队回家，你拿着模拟卷去问他数学题，他看了眼你的分数就皱眉：“这道题都错？上课睡过去了？”你气鼓鼓地说他只会凶人，他却把笔往你手里一塞，声音沉下来：“错了就得改，不然永远这个德行。”

决胜局打到10平的时候，你手心的汗已经浸透了入场券。他连续两个侧身进攻得分，握拳庆祝的瞬间，目光毫无预兆地扫过你的方向。你看见他瞳孔猛地一缩，嘴角绷紧的弧度像是在压抑什么。

比赛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你没敢留下看，攥着包往出口走，刚下到二楼台阶，手腕就被人攥住了。力道很大，带着熟悉的温度，你几乎是立刻就知道是谁。

“图书馆？”王楚钦的声音就在耳边，比赛场上的嘶吼低沉，却带着股更让人发怵的冷意。你转过身，看见他还穿着比赛服，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滑，眼神里的东西很复杂，有怒气，有惊讶，还有点你看不懂的慌乱。

“我……”你张了张嘴，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他盯着你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松开手往旁边退了半步。“票哪来的？”

“网上抢的。”

“请假了？”

“嗯。”

他没再说话，只是靠着墙，低头扯了扯湿透的领口。体育馆的冷气吹过来，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你站在他面前，像个做错事等待发落的小学生。

就在你以为他要开始长篇大论地训你时，他忽然抬眼，目光落在你磨得起毛的运动鞋上。“坐了多久的车？”

“六个小时。”

“没吃饭？”

你愣了一下，才点头。

他从包里摸出个没拆封的能量棒扔给你，包装纸的响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拿着。”

你接住，没敢拆。

“谁让你来的？”他又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自己想来的。”

他盯着你看了足足半分钟，就在你头皮发麻的时候，他忽然转身往球员通道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说：“跟上。”

你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能量棒被体温焐得发暖。

“还愣着干什么？”他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不耐烦，“想在这儿待到闭馆？”

你连忙跟上去，走廊尽头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你看着他的脚步，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吵完架后闷头往前走，却总会在转角处放慢脚步，等你跟上来。

只是这一次，他没再等你，脚步不停地带你往深处走，转过最后一个弯时，他忽然停住了。你没刹住车，差点撞在他背上。

“那个……”你刚想开口，就听见他很低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

“下次再敢不打招呼跑过来……”

他没说完，只是侧过脸看你，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你看见他喉结动了动，似乎还有后半句，却被一阵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皱紧，接起电话时语气又恢复了训练时的严肃。

“嗯，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看你的眼神又冷了几分，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进去等着，别乱跑。”

你点头，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手心里的能量棒包装纸被捏得变了形。休息室的门在你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你坐在长椅上，拆开能量棒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散开，心里却乱糟糟的。

他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你看着秒针一圈圈转动，不知道自己将要等来的，是他习惯性的严厉训斥，还是别的什么。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你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