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基地的暖气开得正足，林初瑶对着电脑屏幕修改战术报告时，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是高中班主任李老师发来的消息，带着点恳切的语气：【初瑶，下周六学校有场高三励志讲座，想请你回来给学弟学妹们讲讲经验。你现在做电竞分析师这么出色，正好能给他们鼓鼓劲。】
林初瑶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上海这所重点高中是她的母校，当年她以全市理科前十的成绩毕业，是老师眼里的骄傲，只是后来选择电竞行业，多少让一些亲友觉得“可惜”——毕竟在多数人看来，豪门出身的她本该走更“稳妥”的路。
【李老师，我怕讲不好……】她敲出回复，指尖有些犹豫。
【你肯定行】李老师秒回，附带一个笑脸，【高三的孩子现在正迷茫呢，尤其是理科班，好多人觉得学习苦，没动力。你当年备战高考那股劲，还有现在做自己热爱的事业的状态，正是他们需要看的。】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花粘在玻璃上，像揉碎的星子，林初瑶想起高三那年的冬夜，她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看电竞战术分析，被妈妈抓包时，李老师在家长会上说的话：“初瑶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方向是对的，就该支持。”
她深吸一口气，回了两个字：【好的。】
挂了电话，身后传来翻书的声音，九尾正坐在旁边看TG战队的比赛录像，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见她转头，随口问：“下周要出去？”
“嗯，回高中做场讲座，”林初瑶合上电脑，“李老师说让我给高三学生讲讲怎么坚持目标。”
九尾的笔尖顿了顿，抬头时眼里带着点笑意：“你确实很会坚持，”他想起她为了研究一个视野漏洞，连续三天泡在训练室，连饭都是陈阳帮忙带的。
林初瑶的耳尖有点热：“跟你比差远了，你当年青训赛的时候，不是一天训练十四个小时吗？”
“那时候想着赢，”九尾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认真，“现在也是。”
训练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的风声，林初瑶别过脸，假装整理桌上的文件，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知道他说的“赢”，不止是比赛。
周六的高中校园裹在一片纯白里，林初瑶踩着积雪走进校门时，被巡逻的保安拦住：“请问您是？”
“我是林初瑶，回来参加讲座的。”
保安眼睛一亮：“哦！林同学啊！李老师刚才还念叨你呢！快请进，理科楼那边都等着呢。”
教学楼里传来琅琅书声，走廊墙上的光荣榜里，她的照片还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写着“20XX届毕业生，现任职于TOP电竞俱乐部，首席战术分析师”，下面用红笔标着一行小字：“我校首位进入电竞行业的优秀校友”，
李老师早已在阶梯教室门口等她，穿着件驼色大衣，头发比当年白了些，却依旧精神矍铄：“初瑶！可算来了！快，孩子们都等着呢。”
走进教室时，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带着好奇和期待，林初瑶深吸一口气，走到讲台上，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面孔——他们眼里有迷茫，有焦虑，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大家好，我是林初瑶，20XX届的毕业生，”她笑了笑，“跟你们一样，我也曾在这里为了高考熬到半夜，也曾对着模拟卷上的红叉发呆。”
台下传来一阵轻笑，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些。
“李老师让我讲讲怎么坚持目标，”林初瑶的语气认真起来，“但我想先问问大家，你们觉得坚持是什么？是每天做一套理综卷，还是背完三十个单词？”
后排一个男生举手：“我觉得是不放弃！就算考砸了也不放弃！”
“说得对，”林初瑶点头，“但坚持不止是不放弃，更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出发，”她顿了顿，想起当年躲在被子里看比赛的自己，“人这一辈子都是在为了自己热爱的事情而奋斗，如果你在半山腰就已经准备半途而废了，那你当初做这个选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一天会后悔呢？”
台下的学生们都安静下来，眼里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知道高三很苦，每天刷题到凌晨，周末还要补课，”林初瑶的声音温和下来，“但我想说，不是因为我们挫败了就放弃自己一直坚持以来的努力，我现在做电竞分析师，每天看比赛录像到半夜，要研究对手的每一个走位，比当年备战高考累多了。”
她想起九尾总在赛后反复回看自己的操作失误，想起打野为了练一个新套路，连续一周把训练赛录像看了二十遍。
“世界上没有不辛苦不艰难的工作，”林初瑶的目光坚定，“唯一不同的是，学习差的以后就只能等着工作来选择你，如果你学习好，就是你去选择工作。”
她指着窗外的雪：“就像现在，你们觉得冷，但如果考上理想的大学，明年的冬天，你们可以在未名湖畔看雪，可以在复旦的图书馆里看书，也可以像我一样，去做自己真正热爱的事，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现在愿意为了那个目标，多刷一道题，多背一个单词。”
后排突然有人举手，是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林学姐，我也想做电竞相关的工作，但我爸妈说那是‘不务正业’，我该怎么办？”
林初瑶笑了：“我当年也被这么说过，我爸妈是医生，他们希望我继承家业，甚至给我联系好了医学院的保送名额，”她顿了顿，“但我偷偷参加了电竞分析师的选拔，拿着自己做的战术报告去说服他们——我说‘给我一年时间，如果做不出成绩，我就乖乖去学医’。”
“那您做到了吗？”女生追问。
“做到了，”林初瑶的眼里闪着光，“我带队拿到了第一个冠军的时候，我爸在台下举着灯牌，比谁都激动。”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连坐在后排的老师都笑着鼓掌。
讲座结束后，学生们围着她问个不停，递来的笔记本上写满了问题——“学姐，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怎么攻克？”“您觉得女生适合做电竞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您会怎么办？”
林初瑶耐心地一一解答，直到李老师过来解围：“好了好了，让林学姐歇歇，她下午还要回基地呢。”
走出教学楼时，那个扎马尾的女生追了上来，手里拿着本笔记本：“林学姐，能帮我签个名吗？我想写在扉页上，以后学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看。”
林初瑶接过笔，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添了一行字：“别怕遥远，别怕辛苦，你想要的，岁月都会给你。”
女生接过笔记本，眼里闪着泪光：“谢谢学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林初瑶突然想起南星——当年两人一起在这个校园里偷偷讨论电竞，南星说“以后我做游戏原画，你做战术分析，咱们合作”，如今南星真的成了小有名气的游戏设计师。
李老师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笑着说：“看到了吧？你的话能给他们很大力量。”
“他们只是需要一点信心，”林初瑶望着操场，“就像当年您给我的那样。”
“你当年可是自己给自己信心的，”李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记得吗？你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掉了二十名，我找你谈话，你说‘老师，我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下次一定补上’，那股韧劲，我到现在都记得。”
离开学校时，保安递给她一个保温袋：“林同学，这是李老师让我给你的，说你当年最爱吃的那家糖炒栗子。”
袋子里的栗子还热乎着，香气混着雪的清冽，钻进鼻腔时，让林初瑶的眼眶有点热。
回到基地时，训练赛刚结束，陈阳正对着电脑唉声叹气：“完了完了，又被TG虐了，林老师你可算回来了！”
林初瑶把栗子放在桌上：“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复盘。”
九尾走过来，拿起一颗栗子剥开，递到她面前：“讲座顺利吗？”
栗子的甜香在空气里弥漫，林初瑶接过来塞进嘴里：“还行。看到那些学生，突然觉得自己当年的坚持挺值的。”
“本来就值，”九尾的语气肯定，“你做的战术分析，帮我们赢了很多比赛。”
复盘时，林初瑶看着比赛录像，突然指着一处河道视野：“这里可以调整一下，TG的辅助喜欢在三分钟的时候来探视野，我们让辅助提前十五秒站在这里，”
九尾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翻开笔记本，上面已经画好了新的视野路线，和她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陈阳在旁边看得咋舌：“你们俩这默契，不去参加双人答题节目可，惜了”
林初瑶没理他，继续说：“还有九尾你是中单，下次可以试试先清线再支援，不要漏后排兵，而且有时候你们可以试试以中路为主力，还有啊，TG的中单清线慢，这是个突破口。”
“好，”九尾的眼里闪着光，像学生得到了老师的肯定。
深夜的训练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林初瑶收拾东西时，发现九尾的笔记本落在桌上，她拿起想还给她，却看见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今天听李老师说，初瑶当年为了看我的比赛，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被妈妈没收了三个台灯。”
下面画着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原来我们的坚持，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林初瑶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抬头时看见九尾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落在教室的围巾。
“你的围巾，”他走过来，把围巾围在她脖子上，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带着点微凉的温度。
“谢谢，”林初瑶的声音有点抖，“你的笔记本……”
九尾的耳尖红了：“你看到了？”
“嗯。”
训练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雪花敲打着玻璃，林初瑶望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想起讲座时说的话——“人这一辈子，都是在为自己热爱的事情奋斗”，
也许她和他的热爱里，除了比赛，还有彼此。
“那个这是……”林初瑶的喉结动了动，“下周对阵TG的比赛，我做了新的战术板。”
“我知道”九尾笑了，“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记下来了。”
“不是比赛的，”林初瑶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是……关于我们的。”
九尾猛地抬头，眼里的惊讶像烟花一样炸开，
林初瑶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攥着围巾的流苏：“我还没想好怎么写，但我觉得……可以试试。”
窗外的雪还在下，把整个世界裹进一片温柔的白里，九尾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真的不那么冷了。
他想起她在讲台上说“坚持自己的热爱”时坚定的样子，想起她为了一个战术细节熬红的眼睛，想起她偷偷在他笔记本上画的笑脸。
“好，”九尾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等你。”
训练室的灯光亮了整夜，像两颗彼此靠近的星子，在漫长的冬夜里，终于找到了交汇的轨迹，也许未来还有很多场比赛要打，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但此刻，他们都知道，有些坚持，值得再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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