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时,谢妄辞枕着染血银簪入眠,梦里却全是冽枭后退时绷紧的肩线。系统面板在意识里忽明忽暗,【拉扯值】7%的进度条,像根扎进肉里的刺,痒得他想笑。
卯时三刻,殿外传来靴声。谢妄辞掀开锦被,赤足踩上冰凉的砖地,恰好撞见推门而入的冽枭。暗卫怀里抱着件狐裘,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晨露,见他 barefoot,喉结猛地滚了滚:“殿下……”
“慌什么。”谢妄辞歪头笑,眼尾红痣在晨光里鲜活,“不过是要你办件事——把这银簪,送去三皇兄母妃的佛堂。”他将簪子塞进冽枭掌心,指尖刻意擦过对方粗糙的指腹,“就说,七弟感念淑妃娘娘祈福庇佑,特以母妃遗物还愿。”
冽枭攥着银簪的手青筋暴起。他认得这墨莲簪——先皇后故去后,淑妃曾在佛堂诅咒其早逝,如今把先皇后独子的“遗物”送去,分明是诛心的局。可谢妄辞眼波流转,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赏梅事,他竟无法拒绝。
“属下遵命。”冽枭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笑声,像春雪化在炭炉上,烫得他脊梁发麻。
淑妃佛堂里,青烟缭绕。冽枭将银簪插进檀木供案,转身便撞见淑妃亲信的脸。老太监盯着墨莲簪,惊得佛珠散落:“这、这是先皇后的……”话未说完,殿外传来谢妄辞的咳嗽声,他倚着雕花廊柱,眼尾红痣浸在晨光里,虚弱又狠戾:“李公公可是要拦本宫?”
老太监扑通跪地,冷汗浸透官服。谢妄辞却笑,指尖抚过供案上的《金刚经》:“听闻淑妃娘娘日日抄经,不如把这簪子供在经卷旁——也算替三皇兄积德,免得他总惦记着……”他刻意顿住,眼尾扫向冽枭,“惦记着害本宫的法子。”
回宫路上,冽枭攥着银簪的手还在抖。谢妄辞靠在软轿里,忽道:“你猜,淑妃会不会去父皇跟前哭诉求饶?”轿帘被风掀起,他眼尾红痣映着宫墙朱红,“父皇最厌后宫攀扯前朝,三皇兄这一遭,怕是要折损羽翼了。”
冽枭垂眸:“殿下好手段。”
“不及暗卫大人半分。”谢妄辞忽然探身,指尖勾住他披风系带,“昨夜你摸到我疤时,在想什么?” 轿内龙涎香混着晨露的腥气,冽枭喉间发紧,却见谢妄辞笑开:“逗你的。”说罢缩回轿中,像只餍足的猫。
系统面板适时亮起,【拉扯值】跳到12%。谢妄辞望着轿顶的流苏晃啊晃,知道该添把火了——比如,让冽枭撞见他最“失控”的模样。
酉时,暴雨突至。谢妄辞支开所有宫人,故意在养心殿外的雨里站了半炷香。等冽枭寻来,他已浑身湿透,倚着廊柱咳得肝肠寸断,眼尾红痣被雨水洇成深色,却笑:“暗卫大人来迟了……”
冽枭抱他回殿时,摸到他腰间旧疤浸了水,烫得惊人。他扯下披风裹住谢妄辞,却被对方反手拽住领口,湿热的呼吸喷在喉结上:“你说,若本宫死了,这宫里……” 尾音被咳嗽吞掉,手却死死攥着他前襟,像溺水者抓着浮木。
“属下不会让您死。”冽枭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掌心跳得几乎要挣破皮肉。他望着谢妄辞湿漉漉的眼,突然明白——这病弱皇子哪里是猎物,分明是猎人设下的罗网,他早就在网心,挣不脱,也不想挣。
雨幕里,谢妄辞贴着冽枭颈窝轻笑时,系统面板突然红光爆闪。【警告:宿主触发暗卫“记忆锚点”(青铜虎符),身份暴露风险提升至30%!】的字样刺得他眼睫一颤,而冽枭的手掌正隔着湿透的中衣,按在他后腰那道特工旧疤上。
“系统!”谢妄辞在意识里低吼,“想办法!”
光团急得团团转,突然射出一道微光没入谢妄辞眼底。下一秒,他浑身剧震,喉间涌上腥甜——不是装的,是系统强行催动原主肺疾,让他真的咳出了血。
“殿下!”冽枭惊得抱紧他,掌心的疤痕触感被滚烫的血珠打断。谢妄辞咳得蜷缩在他怀里,银灰色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眼尾红痣被血色衬得妖异,偏偏眼神涣散,像破碎的琉璃:“冽枭……头好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冽枭瞬间忘了虎符。他抱着人踉跄几步,将谢妄辞放在软榻上,指尖触到他发烫的额头,心脏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殿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得瓢泼,将窗棂糊成一片水幕,却糊不住他掌心残留的、属于那道疤痕的形状。
“药!”冽枭猛地起身,却被谢妄辞攥住袖口。那力道弱得像蝶翼,说出的话却让他浑身一僵:“别去……陪我。”
系统在意识里长舒一口气,【身份暴露风险降至15%】的提示刚跳出,就见谢妄辞抬手,指尖擦过冽枭下颌线的胡茬,轻声说:“你脸上的疤……像我以前见过的一只孤狼。”
冽枭的心跳骤然失序。他见过乱葬岗的饿狼,见过雨林里的猎豹,却从未被人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形容他脸上的伤。谢妄辞的眼尾还沾着血沫,唇瓣却微微上扬,像雪地里挣扎着绽放的红梅,明明脆弱,却勾得他想把全世界的暖都捧到他面前。
“殿下……”冽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您该歇着。”
“可我怕。”谢妄辞忽然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着水珠,“怕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系统适时在他意识里模拟出濒死的窒息感,让他的颤抖带着真实的恐惧,“三皇兄……他不会放过我的……”
冽枭沉默地坐在榻边,听着他越来越轻的呼吸,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殿内只余烛火摇曳的噼啪声,和窗外连绵的雨声。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乱葬岗,那只被狼群围攻的幼猫,也是这样奄奄一息,却用绿得惊人的眼睛瞪着他,像在说“我偏不死”。
“有属下在。”冽枭听见自己说,声音沉得像落进深海的石头,“只要属下活着,就没人能伤您。”
谢妄辞没有睁眼,唇角却悄悄勾起。系统面板上,【拉扯值】不升反降,从18%跌到15%,但【信任值】却猛地跳到20%。光团在意识里欢呼:“宿主大大这波‘病弱卖惨+隐喻试探’玩得绝!既打消怀疑,又让暗卫主动绑定保护欲!”
雨渐渐小了。冽枭看着谢妄辞终于平稳的呼吸,轻轻抽出被他攥着的袖口。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木窗,夜风吹散殿内的血腥气,也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摸了摸脸上的刀疤,又摸了摸披风暗袋里的青铜虎符,忽然觉得,这深宫比乱葬岗更像个吃人的地方——
而他心甘情愿,想做那只守在食人花旁的狼。
谢妄辞在榻上翻了个身,指尖触到枕下的银簪。系统的警告还在脑海里回响,但他知道,比起暴露身份的风险,更让他在意的是冽枭刚才那句话——“只要属下活着”。
这头猛兽,似乎真的开始把喉咙,送到他手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