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辞将染血的白玉簪搁在枕边,指尖蹭过簪身温热的血迹,忽然抬眸看向冽枭:“你说,三皇兄送来的‘关心’,该怎么回礼才好?”
冽枭正用金疮药给老太医包扎手腕,闻言动作一顿。药粉渗进伤口时,老太医疼得闷哼一声,他却仿佛未闻,只沉声道:“殿下贵体未愈,不宜劳心。”
“哦?”谢妄辞拖长语调,撑着手臂坐直些,锦被滑落半寸,露出锁骨处几不可见的淡褐痣。他注意到冽枭的目光极快地闪了一下,唇角笑意更深,“可我听说,三皇兄今早刚从太医院抱走了三株千年人参——说是要给母妃补身子,又偏偏在我‘落水’后送来太医……”
他顿了顿,指尖绕着床头垂下的流苏,眼尾那点鸽血红痣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冽枭,你说,若我把这染血的玉簪送去三皇兄宫里,附言说‘借他的太医开了光,簪子沾了龙气’,他会不会吓得把人参全吐出来?”
冽枭包扎的手猛地收紧,老太医“嘶”地吸了口凉气。暗卫古铜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喉结却又一次不自然地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滚烫的东西:“殿下……此举太过张扬。”
“张扬?”谢妄辞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病气的沙哑,却又透着股肆无忌惮的妖冶,“我这不受宠的七皇子,若不张扬些,岂不是要被人当成宫墙下的青苔,踩烂了都没人知道?”
他忽然掀开被子,赤着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冽枭瞳孔骤缩,下意识想上前阻拦,却见谢妄辞晃了晃,竟不是往门外走,而是踉跄着扑向窗边的梨花木柜。
“殿下!”冽枭甩开老太医,三步上前扶住他的腰。入手一片纤薄,隔着寝衣都能摸到嶙峋的骨感,这副病弱身躯与他印象里那些骄横皇子截然不同——那些人要么脑满肠肥,要么空有蛮力,哪像眼前人,明明风一吹就倒,眼神里却藏着猎豹般的狠戾。
谢妄辞却像是没察觉他的僵硬,指尖在柜门上摸索着,忽然摸出个描金漆盒。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更纤细的银簪,簪头雕着半朵未开的墨莲。
“这是原主母亲留下的。”他把银簪插进发间,对着窗上的倒影歪头看了看,忽然回头,鼻尖几乎碰到冽枭的喉结,“冽枭,你说……用这簪子捅进政敌的心口,会不会比白玉簪更合手?”
温热的呼吸喷在冽枭颈间,带着龙涎香混着淡淡血腥气的味道。暗卫的身体瞬间绷紧,手还僵在谢妄辞腰间,能感觉到他皮肤下轻微的战栗——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
“殿下!”冽枭猛地后退半步,声音粗嘎得像被砂纸磨过,“您该回床上歇着!”
谢妄辞看着他耳尖泛起的薄红,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他没再逼问,只是慢悠悠爬回床上,把染血的白玉簪塞进枕头下,忽然轻声道:“冽枭,你知道吗?在我来的地方,有种游戏叫‘驯服猛兽’。”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玩家要做的,就是让最凶的野兽心甘情愿低下头,把喉咙送到你手里。”
门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三更天——”
冽枭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那人呼吸渐渐平稳,苍白的脸上却还带着一丝未褪的笑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截腰肢的触感,细腻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却又透着股随时会碎裂的危险。
他摸了摸脸上的刀疤,那是三年前在乱葬岗被饿狼抓伤的。可他觉得,眼前这个病弱的七皇子,比当年那匹饿狼更危险——他不用利爪,只用一双含笑的眼,一支染血的玉簪,就能轻易勾得人……心尖发颤。
枕头下,谢妄辞的指尖轻轻动了动。系统面板在意识里亮起,【拉扯值进度条】从0%跳到了3%。
“哦?”他在意识里轻笑,“看来这头‘猛兽’,比想象中更容易被撩拨呢。”
此时窗外的雨势渐猛,击打在琉璃瓦上的声响如同密鼓。谢妄辞忽然睁开眼,眸中哪还有半分病气,只剩猎手锁定猎物般的精光。他侧耳听着冽枭在殿外踱步的脚步声,故意压低声音咳嗽起来,咳得床榻都微微发颤。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条缝,冽枭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进来,手中还握着刚取来的伤药。看到谢妄辞蜷缩在锦被里,苍白的唇瓣因咳嗽泛着不正常的红,他喉头滚动,快步上前却又在三步外停住,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制着。
“殿下……”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谢妄辞抬眼,眼尾的红痣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滴将坠未坠的血珠:“冽枭,”他哑声开口,指尖却悄悄勾住对方垂落的衣角,“你说……三皇兄今夜,会不会派人来杀我?”
冽枭的身体瞬间僵硬。他能感觉到衣角被轻轻拉扯着,那力道微弱得像一片羽毛,却让他握药瓶的手青筋暴起。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谢妄辞眼底的狡黠——那是如出一辙的、玩弄人心的快意。
“有属下在。”冽枭听到自己的声音沉得发闷,“没人能伤您分毫。”
谢妄辞笑了,松开衣角,重新缩回被子里。他知道,当冽枭说出这句话时,【拉扯值进度条】正悄然跳到5%。而这场以血簪为引、以权谋为棋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在雨夜中,织就第一张捕捉“猛兽”的网。
雨幕未歇,谢妄辞躺在榻上,听着殿外渐轻的雨声,唇角笑意隐在阴影里。系统面板【拉扯值进度条】定格在5%,他指尖摩挲着银簪,忽道:“冽枭,你说三皇兄的人,会不会借着雨声摸进来?”
冽枭守在廊下,闻言浑身绷紧。他摸向腰间短刃,喉间滚出低哑的“是”,却听见殿内传来极轻的咳嗽。那声音像根细针,直直扎进他耳里,让他再顾不上揣测,掀帘而入。
烛火昏黄,谢妄辞蜷在锦被里,苍白指尖攥着被角,眼尾红痣被晕染得愈发艳。见冽枭进来,他哑着声笑:“暗卫大人这就慌了?我不过随口一说……”话尾被咳嗽咬碎,洇在雨声里。
冽枭压下翻涌的情绪,端起案上凉透的药碗,却在转身时,瞥见谢妄辞藏在袖中的银簪——簪头墨莲沾着未干的血,是白日里与三皇子势力对峙时染的。他喉间发紧,碗沿磕在案几上,发出轻响。
“上药。”冽枭垂眸,避开谢妄辞探究的目光。他取来金疮药,指尖触到谢妄辞后腰旧伤时,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道疤,竟与三年前他在乱葬岗见过的刺客伤痕,形状如出一辙。
谢妄辞感知到他的僵硬,故意往他怀里歪了歪,气音缠着龙涎香:“怎么,暗卫大人怕我这疤?” 温热的呼吸扑在冽枭颈侧,他猛地后退,药粉簌簌落在被褥上,像撒了满地碎星。
“殿下自重。”冽枭别过脸,喉结滚动得厉害。他不敢细想那道疤的蹊跷,更不敢深究自己紊乱的心跳——明明是男子躯体,为何偏生叫他心尖发颤,像被火燎过的野草,烧得只剩混沌。
谢妄辞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舌尖抵着腮帮笑。系统适时弹出提示,【拉扯值】涨到7%,他指尖叩叩案几,盘算着明日该让这头“猛兽”,尝尝更烈的情网滋味。
雨丝透过窗缝,打湿银簪墨莲。谢妄辞将簪子藏进枕下,听着更漏声声,知道三皇子的暗棋,和冽枭的真心,都该在这漫漫长夜里,慢慢显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