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

尹卿辞愣了一下，看向甄远道，见对方面上没什么表情，唯独眼圈却有些红了。

　　他隐隐察觉这主仆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

　　不过非礼勿视的道理他岂会不懂，因此拱手一揖道：“原来如此，是小子错认了。”

　　甄远道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名帖递与尹卿辞，“今日承蒙小少爷照拂我这家仆，他日若来京城在下定当尽地主之谊。”

　　尹卿辞颔首轻笑，“先生客气了。”说着，跟甄远道交换了名帖。

　　临别前，衣角叫人扯住，“你的书。”

　　尹卿辞低头看去，笑着将书推了回去，“相识一场即是有缘，这本书便赠与你了。”想了想，还是小声提醒道：“读书可解诸般心境，你可莫要忘了。”

　　小婵郑重点头：“嗯，我不会忘的。”

　　尹卿辞和甄远道又说了两句话，便带着元福离开了。

　　小婵也跟着甄老爷坐上了去京城的骡车。

　　她当时想的是，既然那位尹小少爷和老爷有了约定，应该很快就会再见面吧。

　　只是那时她还太小，不知道有些约定不过是大人之间碍于体面的客套而已，请的人未必诚心，被请的人也未必当真……

　　浣碧正想得出神，玢儿就敲门进来。

　　她这才收回思绪，将书放回书架。目光落在那白瓷碟子里煎至金黄的肉饼，上面还冒着热乎香气儿呢。

　　玢儿见她双眼冒光，轻笑着说：“碧姐姐，温家小少爷来了，大小姐正叫你去呢。”

　　浣碧心下一喜，正想要请教温实初，没想到人就先来了。

　　看着肉饼吞了吞口水，“几时来的？”

　　玢儿：“流朱姐姐叫茶时与我说的，想来是刚到没多久。”

　　浣碧放下心来，“温小少爷要切脉还要问诊，一时半会儿肯定走不了，我吃了东西再去吧。”

　　浣碧执筷夹着肉饼咬了一口，这家肉饼的味道一般，远没有彰仪门内大街靠近骡马市口的那家好吃，但胜在油水足。

　　外皮酥脆配合着咸香的油水别有一番滋味。

　　她吃过东西又漱了口、喝了茶，这才慢悠悠地提笔在纸上写下岳禄的脉案，吹干墨迹折了放进袖子里。

　　玢儿见她不急不慌的，明显是故意消磨时间，忙提醒：“碧姐姐快去吧，别让小姐等急了。”

　　浣碧闻言叹了口气，温实初对她家小姐什么意思她是知道的。

　　奈何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她跟温实初请教了那么多回医术，又抄了这许多医书，实在不好意思频频打扰人家和心上人说话。

　　但谁让他的心上人，又是自家大小姐呐。

　　且凡是温实初登门拜访，甄嬛必是叫浣碧陪着，也多是让这二人在一处讨论医道，她自看她的书，抚她的琴去。

　　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对温实初压根没那个心思，故意借着浣碧应付对方罢了。

　　这就苦了她，一方面要顾及小姐，另一方面还要顾及这位小老师。

　　她很为难的好不好。

　　浣碧见时间差不多，叫玢儿去厨房取了一碟点心，这才移步到甄嬛房中。

　　临进门前浣碧接过玢儿手中的托盘，迈步跨过门槛，可说是一点儿出力气的活儿都不用干。

　　一进门便见一对少男少女对坐着吃茶，甄嬛今日穿了件浅灰色衬衣，料子是娇软的素缎，上绣花鸟纹样，领襟与袖口以素色滚边衬托。

　　下着浅妃色马面裙，米白色裙门居中悬垂，正中饰有方形绣片，两侧褶裥处延伸浅妃色缎地，缀以散点式折枝花卉。

　　青丝在顶心绾了个小髻，用几根细银扁簪固定，一侧点缀着淡雅白花做发饰，耳垂上坠着两颗极小的青白玉珠，手腕套了两圈暗青色玉镯，端的是一派清秀雅致。

　　见浣碧进来，甄嬛眼睛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