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拉着他家小主子细细打量,见没事,这才忍不住埋怨:“主子爷,您可让奴才好找啊。”
甄远道也瞧着小婵,见她全须全尾儿的,一颗心才踏实放下,目光便落在那少年身上。
听下人对他的称呼,看他袍服下摆绣的云纹,便知眼前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应是出身八旗贵族。
又见他目秀而长,眼尾微微上扬,透着一丝含蓄桀骜,有着不似这个年纪的稳重,不由多看了几眼。
少年注意到了甄远道的视线,见对方作汉人打扮,气质似是读书人,便施了儒礼:“小子尹卿辞,见过先生。”
甄远道闻听这个名,怔了一下。
旗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名字的第一个字多为假姓,一般不会使用他们的满、蒙姓氏。
不过旗人的名多用文雅汉字直译原名,少有取冠汉姓汉名的,何况他还行儒礼。
甄远道目前在翰林院任庶吉士,虽无正式品级可已算入仕,对朝中官员也不陌生。
排除一些人之后,心中已然有数。
微微颔首道:“不知国子监祭酒尹翰尹大人,是小少爷什么人?”
“是家父。”尹卿辞对他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
他父亲虽是满人,但对中原的儒家文化异常推崇,很重视家中子弟的礼教培养,见汉人汉官或是读书人一般多行儒礼。
这在旗人中很是少见。
甄远道虽然已经猜到,但见他认下了还是不免有些吃惊,“早就听闻尹大人家有一子,聪慧过人,七岁能作文,十岁可填词,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尹卿辞见他如此说,便知对方应该与他父亲不熟。嘴角微翘,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客气道:“先生谬赞了,先生可是家父同僚?”
甄远道忙说:“甄某不过是在翰林院以庶吉士身份受训,同僚不敢当,只是素来仰慕令尊鸿才,可惜一直未曾谋面。”
甄远道这话却并非扯谎,毕竟祭酒一直被尊为“天下文官师表”,虽无甚实权,不涉核心政务但胜在清贵。
尹卿辞年纪虽小,却贯会察言观色,见对方语气真诚也跟着客气:“您过谦了,历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先生才是前途不可限量。”
甄远道笑说:“承小少爷吉言了。”
一旁的小婵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这个右瞧瞧那个,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更不明白老爷为何会对一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孩儿如此客气。
尹卿辞低头跟她的视线对上,连忙解释:“适才小子见令千金独自一人在此,顾念她年纪尚小,这才特别停下陪同,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先生包含。”
甄远道怔了一下,一句“令千金”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目光看向小婵有些不自然。
对上老爷的目光,小婵不知为何心虚起来,捏着衣角,对着尹卿辞吞吞吐吐地说:“他……这……是老爷。”
此话一出,甄远道几乎要无地自容了。
他原以为一个六岁的孩子懂的有限,可见小婵的神色他便知道,她其实已经明白了。
不仅如此,她竟还想着帮他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