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蝉鸣阵阵,诊室内却一片死寂。
“呃——!”胤祥的身体猛地一弓,喉间挤出破碎的惨叫打破一室寂静,随即又死死咬住牙关,脸色由惨白转为骇人的青灰。
主仆两人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压制住胤祥不受控制的挣扎,尹卿辞不安地问:“还要多久?十三爷脸色很不好。”
张大夫正处理疮口,根本来不及答话。
“引脓需尽,再等等。”浣碧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老陈大夫正凝神探查胤祥的脉象,眉心“突”地一跳:“汤药还没起效,脉象乱了!拿参片来!快!”
浣碧连忙去拿一边的针包,老陈大夫百忙之中挥手打掉了她的手。
十三阿哥现在情况危重,一旦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参与救治的人都要被问责,浣碧不是他们回春堂的人,年纪又这么小,是以老陈大夫不愿她被搅和进来。
胤祥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人命关天,您拦着我做什么?”浣碧急道。她并非鲁莽,老陈大夫的顾虑她懂,床上这人的身份她也隐约感受到了不寻常,但此刻她心里只有救人这一个念头。
“我知道一套针法,用来激发药效最是不错。”
老陈大夫将参片塞进胤祥口中,“十三爷岂可视之等闲,怎能用此有损贵体的疗法。”
浣碧扭头,清亮的眼眸执拗地看向尹卿辞。
尹卿辞的视线在她坚定的脸庞,和老陈大夫凝重的神色间飞速游移,再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今日救治十三爷之事,皆由在下一力担之,诸位只管安心施救便是。”尹卿辞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看向浣碧,“动手吧。”
浣碧心头一震,对上那人的眼眸。那里没有质疑,只有孤注一掷的信任和委托。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指尖细微的颤抖,不再多言。先让他们将病人放平,左右瞧了瞧忙吩咐道:“取个漏壶来。”
尹卿辞闻言不解:“用漏壶做什么?”
“需要留针,要记时辰的。”
他眼帘几不可察地抬了抬,指尖碰上玉带上的鎏金表链,手腕微旋间,自衣襟下摆取出怀表递给她,“用这个吧。”
浣碧从来只听人说过,这还是第一回见,此刻也顾不上细瞧,伸手推了回去:“我看不懂这个,你帮我记着。”
见尹卿辞应下,她便解开针包,快速扫了一眼取出三菱针,屏息凝神,循经取穴入针,又分三部退针。
每退一部便以平补平泻地手法,捻转针柄六次,再继续退下一部,直至完全出针。
或许是她太过专注的缘故,竟然一次都没有针错,整个过程相当顺畅。
老陈大夫一直摸着十三爷的脉象,虽暂无起色,倒也没变得更糟。
浣碧忙活了一通,留好了针,这才直起腰来,叮嘱道:“须留针两刻钟。”
尹卿辞记下看向老陈大夫,见对方点头,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后背已是一层冷汗。
他瞥眼朝浣碧看去,少女正站在榻边,微微喘息,额发被汗水濡湿,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