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
浣碧心头猛地一缩。
她虽不知朝中局势,却也知皇嗣的分量,尤其当今圣上对这位阿哥的冷落是京中讳莫如深的禁忌。
白日里回春堂那番惊心动魄的救治,连带袖子里那两枚金叶子……此刻都化作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梁骨窜上来。
“竟……竟是位阿哥?”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丝颤音,饶是她胆子再大,此刻想来也是心惊肉跳的。
十三阿哥若有一丝差池,莫说她这小命,便是整个甄家,怕也要顷刻间葬送了!
甄远道见她小脸瞬间褪尽血色,唇瓣紧抿,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惊悸与后怕,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有对女儿莽撞的怒气,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深重的忧虑。
他沉沉一叹:“你今日所为,是侥幸成了,若不成……我甄家阖族,焉有命在?!”
浣碧知道滋事体大,不敢反驳,却仍忍不住追问:“宫中御医也治不好十三爷的病么?”
甄远道不由凝眉,言语中带着几分看透世情的无奈与讥诮,“事关皇嗣,谁敢冒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今日那尹家小子,也是情急拼命,才允了你放手一试!”
浣碧疑惑,“他是怎么敢的?”
甄远道眼眸中闪过不解,的确,尹家那个孩子他还有印象,按说以他的心智,怎会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又怎会由着浣碧在十三阿哥身上施针?
不过联想到他的年纪,也不觉突兀了。
甄远道脸色稍霁,语速放慢:“十三阿哥的生母敏妃,与那尹家皆出自穆都巴颜系章佳氏,原是同一始祖。
尹家那一支在太祖皇帝时归顺,被编入满洲镶黄旗。敏妃母家那一支是包衣旗籍,乃镶黄旗包衣佐领下人。说起来,由他施以援手倒也不算师出无名。”
“他们是同族?”
甄远道摇头,“不,两家分属不同支系,算不得同族,不过是有些微末渊源罢了。”
话音落定,车厢内再次陷入沉寂,只闻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之声,单调而沉闷。
甄远道看向浣碧,见她兀自神游,不免再次出言提醒:“此等涉及天潢贵胄之事,绝非你一介内宅女子可以沾染,今日纯属侥幸,不可再有第二次,回去也不要与旁人说,知道吗?”
浣碧应下,两人便止了话头。
蓉妈妈在府中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浣碧回来,一颗心就这么提着,直到小厮来报,说是浣碧与老爷一同回来了,方才安定。
浣碧一进二门,便被蓉妈妈叫住,“哎呦,姑娘这是去哪儿了?”
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和老陈大夫论起医道来,就…一时忘了时辰……”
蓉妈妈悠悠叹了口气,“可急死我了,还以为你们碰上什么事了,好在夫人没有过问。”
浣碧吐了吐舌头,“下次不会了。”
想到日后恐怕再难出府去了,她心中有些窒闷,也不知道尹卿辞那边怎么样了,十三阿哥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