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产房里的血腥气混着参汤的甜香扑面而来，稳婆粗糙的手拍打我屁股的力道差点让我呛到羊水。我正想酝酿几句二十世纪国骂，突然被人抄起腋下抱到亮处——明黄色的幔帐绣着百子千孙图，银丝炭在熏笼里烧得噼啪作响，二十几个穿青色素裙的丫鬟垂手侍立，鸦雀无声。

"快把小姐抱来给我瞧瞧。"床上的女人声音发颤，锦缎被子下的身子还在轻轻发抖。

费扬古动作僵硬地将我递过去，这位未来的承恩公连握刀的手都没抖过，此刻却像捧着颗定时炸弹。我妈——不，现在该叫乌拉那拉夫人了——小心翼翼托住我的后颈，她手指上套着的赤金镶红宝戒指硌得我肉疼，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烫得人想哭。

「额娘的小福星。」她用下巴蹭我的额头，发间的珠钗叮当作响，细碎的金粉簌簌落在我脸上。

我突然打了个嗝，奶味的酸水涌上喉咙。这破身体连骂人都办不到，只能用傻笑和尿床来表达抗议。可当那只戴着白玉镯子的手轻轻抚过我后背时，脑海里突然炸开个对话框：

【检测到可共享知识库：母亲（乌拉那拉·明玉）】\

【载入进度：15%...37%...】\

【获取关键信息：康熙二十五年穿越者，携带《大清后妃生存手册（修订版）》】

我惊得差点岔气。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女连心？不对，这他妈是Wi-Fi直连啊！

产房外突然传来铜铃般的笑声，一个穿绯色宫装的嬷嬷掀帘而入，头上掐丝金冠晃得人眼晕：「贺喜费大人！贺喜夫人！咱家刚去给太夫人报喜，老夫人乐得当众赏了月钱呢！」她颠着小碎步凑过来，三角眼像扫描仪似的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哎呦瞧这眉眼，跟大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费扬古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将我往夫人怀里又送了送：「张嬷嬷费心了，孩子刚落地，让她先歇着。」

那嬷嬷的视线却黏在我手腕上不肯挪开——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粉色的莲花印记，像朵刚出水的花苞。我的天，不是说好了禁止身体特征描写吗？这破系统还带强制纹身功能？

「夫人这胎相真是...」张嬷嬷声音突然压低，肥硕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脸上，「老夫人说这孩子命贵，让您务必...」

「嬷嬷。」夫人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温柔，可我却听见她脑子里警报拉响：【警告！检测到篡改命运尝试！启动防御机制B！】

下一秒她手腕微翻，看似无意地用袖口盖住我的印记，金镯子「当啷」撞在床柱上：「都是托老祖宗的福。只是兰儿刚出来就受了风，费扬古，你看这炭火烧得够不够旺？」

费扬古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将熏笼往床边挪了挪。我眼睁睁看着他脑子里跳出一行弹幕：【老婆快夸我！这嬷嬷是二房安插的眼线！】

原来这俩人早就暗通款曲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还是百瓦大功率的那种。

张嬷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那双三角眼眯得更细了：「夫人说的是。不过太夫人吩咐了，三天后要亲自过来瞧孙女呢。」话音未落，她突然俯身，嘴唇几乎贴到我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格格可得乖乖的，不然...」

她没说完的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过我的耳垂。我正想用刚学会的婴儿啼哭技能给她来个耳膜冲击，突然感觉到夫人握着我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她脑子里的警报声刺耳欲聋：【危险！记忆篡改攻击！】

「啊嚏！」我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口水鼻涕糊了张嬷嬷一脸。

整个产房瞬间死寂。费扬古第一个反应过来，抱着我哈哈大笑：「好！好个有气力的丫头！将来定是个护着额娘的！」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大手在我背上胡乱拍着，可我清楚地听见他心里话：【快笑快笑，笑大声音掩盖过去！老婆你撑住！】

张嬷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用帕子擦脸的动作恨不得把脸皮搓下来。夫人趁机将我塞进襁褓，声音带着刚生产完的虚弱：「劳烦嬷嬷回禀太夫人，臣妾身子不适，怕是招待不周...」

「夫人说的哪里话！」张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福了福身，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咱家这就回去复命，只是...」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我的襁褓，「孩子的生辰八字，还请大人尽快送到祠堂去呢。」

费扬古的笑声戛然而止。我看见他脑子里飞速刷屏：

【完球！篡改出生日期计划暴露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带老婆孩子跑路？】

【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好像在俄罗斯开皮革厂...】

张嬷嬷扭着水桶腰走了，临走时那记眼刀差点把我襁褓戳个洞。产房里的空气总算流通了些，丫鬟们鱼贯而入收拾残局，铜盆里的血水被泼出去时溅起暗红的水花。

「怎么办？」夫人的声音发颤，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我脸上滚烫滚烫的，「他们肯定要动手脚，兰儿的八字一旦进了宗人府..."

「别怕。」费扬古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就去找钦天监的老李头，他欠我一条命。」他顿了顿，突然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声音低沉得像密谋，「咱们的女儿，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什么覆辙？我正想追问，脑子里突然弹出新的对话框：

【警告！检测到强烈时空扰动！】\

【天道意志正在重新校准坐标！】\

【倒计时：71:59:58】

襁褓外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我打了个哈欠，困意像潮水般涌来。管他什么天道什么宗人府，老娘现在只想睡个回笼觉。只是闭上眼前，我分明看见费扬古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三个字——

「李狗蛋」？

等等，这是我的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