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杯子边缘结着层奶渍，像圈泛黄的泪痕。
江辰走到客厅中央，脚底黏住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张游乐园宣传单，被踩得皱巴巴的。"星际嘉年华，周年庆情侣套票买一送一"的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这是林薇出事前一天带回来的，当时她举着传单在他面前晃悠，笑盈盈地说："辰哥你看，下周六我们去这儿好不好？就当提前庆祝结婚纪念日。"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好像是不耐烦地挥手让她别烦他，说公司最近项目忙。现在想想，那时候他正忙着给苏晴挑那条该死的珍珠手链。
江辰蹲下身，手指抚过传单上被林薇用红笔圈出来的旋转木马图案。墨迹已经半干，晕开的边缘像是哭花的妆。他突然想起林薇小时候在孤儿院里，最大的梦想就是坐一次旋转木马。她总说电视里的旋转木马会发光，像童话世界。后来他们第一次约会去游乐园，她非要拉着他坐了三遍旋转木马，下来时吐得昏天黑地，却还笑着说"值了"。
"蠢货。"江辰低声骂了句，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烧了一半的游乐园门票，就是林薇留在遗物里的那张。灰烬簌簌落在传单上，和红笔印记混在一起，黑白红三色纠缠，像极了他们这段被揉碎的感情。
开机键按下去，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江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时，心脏猛地一缩——屏保是他们在海边拍的合照。林薇穿着蓝白条纹的裙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裙摆被海风吹得鼓起来，像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拍照那天是他们确定关系三周年，林薇说这张照片要当屏保，直到他们七老八十都不准换
Windows的载入声结束，屏幕上跳出密码输入框。提示问题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江辰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空，抖得厉害。这个问题是林薇设置的，她说为了防止他偷看她的设计稿。他记得当时还笑话她，说谁要看她那些图纸。现在想来，他错过的何止是设计稿。
"老地方。"他输入这三个字，系统提示密码错误。
江辰深吸一口气，重新输入"江边石阶"。
密码错误
额头的冷汗滴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开始拼命回忆所有和林薇有关的地方——他们第一次约会的书店，她加班常去的咖啡店，甚至是他们第一次看电影的影院座位号......系统提示密码错误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刺耳，像是在嘲笑他这个不合格的爱人。
"到底是什么......"江辰抓住自己的头发，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向屏幕上的合照，林薇的左手比着"耶"的手势，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指——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他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情侣戒。当时林薇高兴得整晚没睡着，抱着他说以后等他有钱了要买真钻的，但这个银戒指她会戴一辈子。
后来苏晴故意在林薇面前炫耀他送的钻戒，林薇回家后把这枚银戒指摘下来，偷偷收进了首饰盒最底层。他当时还觉得她小题大做，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小气，是心死。
江辰拿起沙发上的针织衫，凑近鼻尖。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医院消毒水味。林薇最后那段时间总往医院跑，他却一次都没问过她去干什么。赵露说得对，他就是个混蛋。
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键盘，江辰突然停住。他想起林薇出事后，警察在她办公室发现的那张医院名片——妇科专家张医生。还有那份胎儿亲子鉴定委托书......江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颤抖着输入"宝宝"两个字。
输入框变成了绿色，进度条开始缓慢滚动。江辰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心的冷汗浸湿了键盘。
桌面上跳出一个又一个文件夹。大多是设计草稿和项目资料，文件名规规矩矩，一看就是林薇的风格。江辰的鼠标漫无目的地在屏幕上游走，停在一个名为"家"的加密文件夹上。加密方式很特别，需要回答三个问题，全部答对才能解锁。
第一个问题："辰哥最喜欢吃的水果？"
江辰愣住了。这个问题太简单了，简单到让他想哭。林薇总是记得他所有的喜好，他却连她不吃香菜都常常忘记。
"芒果。"他输入答案，界面跳转到第二个问题。
"我们第一次牵手是在哪个季节？"
"秋天。"
第三个问题弹出来时，江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宝宝的小名叫什么？"
他怎么会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林薇怀孕六周，流产时间和苏晴说的完全对不上......
医生说她孕酮很低，有习惯性流产风险......
江辰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林薇出事前一周，总是说累，脸色苍白得吓人。有次他半夜醒来，看见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轻轻抚摸小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当时他只觉得烦躁，骂她神经病，让她赶紧睡觉。
"对不起..."江辰对着屏幕喃喃自语，泪水滴在键盘上，"对不起宝宝，爸爸不是故意的......"
他胡乱输入"辰辰"、"薇薇"、"小芒果"，系统都提示错误。最后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敲下了"小鱼儿"三个字。
文件夹应声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相册和一个音频文件。江辰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他点开相册，第一张照片就让他浑身冰冷——那是一张B超单，小小的孕囊像颗饱满的豌豆，旁边标注着：孕4周+1天，宝宝你好呀。
接下来的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每周一张B超图，旁边都用可爱的字体写着记录：
"5周+2天：今天第一次孕吐，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辰哥打电话说要加班，不过没关系，我给宝宝带了小蛋糕\~"
"6周整：医生说孕酮还是很低，开了好多药。辰哥最近好像很忙，都没时间陪我说话。宝宝要加油，我们一起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最后一张照片停留在8周+5天，B超图上已经能看出小小的胎芽，像条蜷缩的小鱼。配文是："今天偷偷给宝宝做了性别测试，好像是个小公主呢。辰哥一直想要个女儿，像我一样的小棉袄。等他忙完这阵子，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照片拍摄日期，正是苏晴说自己被林薇推倒流产的那天。
而他做了什么？
他掐着她的脖子，把苏晴发来的流产同意书甩在她脸上，骂她恶毒，骂她蛇蝎心肠。他记得林薇当时的眼神，从震惊到受伤，最后是彻底的绝望。她没有再解释，只是轻轻说了句："江辰，我真后悔认识你。"
原来那天她刚从医院回来，拿着这张宝宝有了胎心的B超单，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原来在他对着她咆哮的时候，她肚子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原来苏晴那张流产同意书上的签名，是伪造的......
江辰点开那个音频文件，图标是个小鱼形状。音频时长三分二十七秒，创建日期是林薇出事前一天晚上。
播放器的缓冲声结束，林薇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来，背景里有键盘敲击声：
"嗨，宝宝。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啦，爸爸还在外面忙工作。今天妈妈去医院了，张医生说你很健康，已经长出小胳膊小腿了，像条小鱼儿一样在妈妈肚子里游来游去。"
她轻轻笑了几声，声音里满是温柔："妈妈给你设计了好多小衣服，有粉色的公主裙，还有蓝色的背带裤。等你出生了，我们就住在有落地窗的房子里，爸爸会给你讲故事，妈妈给你唱摇篮曲......"
声音突然哽咽，接着是纸巾摩擦声："宝宝对不起呀，妈妈今天偷偷哭了。爸爸好像最近不开心，都不怎么回家了。不过没关系，等他忙完这阵子就好了。妈妈知道，爸爸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太忙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林薇似乎接了电话，声音变远了些："喂？苏晴啊...这么晚了有事吗？...我在家啊...什么？辰哥喝醉了？在哪个酒吧？...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录音突然变得嘈杂，有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还有林薇慌乱的呼吸声："宝宝别怕，妈妈去接爸爸回家...等明天，明天妈妈一定找机会告诉爸爸你的存在...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音频戛然而止。
江辰瘫在沙发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人掏空了。他想起那天林薇确实给他打过电话，说苏晴告诉他他喝醉了在酒吧。当时他正和苏晴在一起，觉得林薇是故意找事，骂了句"神经病"就挂了电话，还拉黑了她的号码。
原来那是她和孩子，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电脑右下角弹出一个提示窗口，显示有未保存的文档。江辰颤抖着点开，是个word文件，标题是《给辰辰的信》，修改时间是林薇出事当天上午。
信很短，只有三行字：
"辰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宝宝很乖，她没有怪你。别难过，好好生活。"
信纸最下面用红色的字体写着一行小字，笔迹因为用力而划破了纸背：
"如果有下辈子，别再遇见了。"
江辰把脸埋进林薇那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里，闻到上面残留的淡淡奶香味。他想起她总说要生个女儿，像她一样喜欢画画，眼睛要像他，笑起来弯弯的。他想起他们逛街时看到婴儿用品店，她非要拉着他进去看那些小衣服，嘴里碎碎念着"这个粉色的好看"、"那个蓝色的也不错"。
而他当时满脑子都是苏晴想要的那款限量包。
江辰拿起手机，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老婆"的号码还在。他鬼使神差地点了拨打，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是啊，她怎么可能再开机呢。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电脑屏幕上。江辰注意到桌面上还有一个隐藏文件夹，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他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敲下了两个字——
"初雪"。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书店的名字。那天外面下着当年的第一场雪，林薇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个雪人。他说等以后有钱了，要给她开一家这样的书店，角落里放她的画架，窗边摆他的书桌，他们一起守着这家小店，直到白发苍苍。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只有一个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他自己，发送时间是林薇出事前一小时。
主题是：最后一次。
正文只有一句话：
"辰哥，我在你公司楼下，带着宝宝的B超单。如果你今天不来见我，我就永远消失。"
江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想起那天下午，他确实收到过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说林薇在公司楼下等他。当时他以为是骚扰信息，看都没看就删了。
而林薇，就在楼下的寒风里，拿着那张 tiny 的 B 超单，从下午等到天黑，直到被苏晴的人带走。
"林薇..."江辰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这三个字，却知道这三个字再也换不回那个爱笑的女孩，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
清晨的阳光照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辰抱着林薇的电脑，蜷缩在沙发上。屏幕上还停留在那封未发送的邮件页面，光标在"永远消失"后面一闪一闪，像只眨着的眼睛。
他想起林薇以前总说他睫毛长，睡觉的时候会像小扇子一样盖住眼睛。每次他熬夜工作，她都会悄悄爬到他腿上，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后背上，说这样就能给他充电。
手机又响了，是赵露打来的。江辰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江辰，"赵露的声音很平静，"林薇的葬礼定在下周三，你...要来吗？"
江辰看着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还有资格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江辰以为她已经挂了。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赵露突然说："林薇的遗嘱里说，要把骨灰撒在我们第一次去的那片海边。她说...那里有她最开心的回忆。"
江辰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他想起拍照那天，林薇脱了鞋在沙滩上跑，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只自由的鸟。她回头朝他挥手，喊着："辰哥！快点呀！海水好暖！"
那时候的阳光真暖啊，暖得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会去的。"江辰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会带她回家。"
挂了电话，江辰点开电脑里的播放器，循环播放林薇那段给宝宝的录音。她温柔的笑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像从未离开过。
这个世界依旧车水马龙，只是他的世界，已经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林薇转身离开的雨天。
江辰拿起桌上的马克杯，走进厨房。水龙头流出哗哗的自来水，他笨拙地洗着杯子上的奶渍，动作慢得像个老人。水珠顺着杯壁滑下来，落在他手背上，冰凉刺骨。
洗完杯子，他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茶几，摆在另一只咖啡杯旁边。好像这样，林薇就还坐在那里，笑着对他说："辰哥，今天也要加油哦。"
电脑屏幕突然熄灭，进入了屏保模式。还是那张海边的合照，林薇笑得没心没肺，他也傻乎乎地跟着笑。阳光透过屏幕，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极了那年夏天，她偷偷在他脸上画的腮红。
江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女孩的脸颊。
"等我。"他低声说，"我很快就来陪你和宝宝。"
他坐在沙发上，抱着林薇的电脑，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段录音，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直到窗外的阳光变成夕阳的余晖，直到楼道里传来邻居回家的脚步声。
夜色再次笼罩这座城市，江辰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只有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证明他还活着，还在为自己犯下的罪孽，承受着无尽的悔恨。
电脑屏幕上的合照，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照片里的林薇笑得灿烂，仿佛在说："辰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江辰闭上眼，嘴角终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约定？他们之间的约定，早就被他亲手撕碎了。
江辰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响起第一声鸟鸣。他缓缓站起身，四肢僵硬地像生了锈的零件。晨光里，茶几上那两杯并排摆放的杯子突然刺痛了他的眼睛——林薇从未喜欢过咖啡的苦涩，却总在他熬夜工作时泡好放在旁边。
手机在地毯上震动起来，屏幕亮起苏晴的名字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划开接听键，那边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江辰！他们凭什么抓我？你快救我出去！那笔钱明明是林薇自愿......"
"她死了。"江辰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推倒她那天，她包里装着8周的B超单。"
电话那头的哭喊戛然而止，只剩下苏晴粗重的喘息声，像濒死的野兽。江辰想起警察给他看过的监控录像——苏晴在地下车库抓住林薇手腕，将那份B超单狠狠摔在地上，高跟鞋碾过那张薄薄的纸片时，林薇眼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不是我推的..."苏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她拿着刀子要刺我！江辰你相信我......"
江辰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回沙发。金属外壳撞击皮革的闷响让他想起林薇摔倒时的声音。那天他赶到医院，急救室的灯亮得刺眼，医生摇着头出来说"送来太晚"时，苏晴扑进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而他连看都没看林薇最后一眼。
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江辰绷紧脊背，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这个时间不会有访客，除非是林薇的父母。门被推开的瞬间，江辰对上赵露通红的眼睛，她身后还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江辰，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领头的警官亮出证件，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苏晴涉嫌故意伤害罪被拘留，她供述林薇坠楼前曾和你通过电话。"
江辰松开紧握刀柄的手，水果刀哐当落地。他想起那天确实接到过林薇电话，当时苏晴正躺在他腿上撒娇，他直接按掉了通话键。后来手机屏幕亮起"老婆"两个字的未接来电提醒，他烦躁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审讯室的白炽灯照得他头晕目眩。警察抛出的问题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腐烂的伤口："10月17日下午3点27分，你在哪里？""苏晴说林薇推她流产时，你为什么没有求证？""林薇转账给你的五百万，来源你清楚吗？"
江辰蜷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看着桌面上摊开的林薇日记本复印件。警察用红笔圈出的段落墨迹氤氲，那是她流产当天写的："宝宝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辰哥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我们了。"
"我不知道她怀孕。"江辰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我以为...我以为她只是闹脾气。"他突然想起林薇出事前一周，总在半夜偷偷吃酸梅，想起她悄悄把宽松的孕妇装藏进衣柜深处，想起她抚摸小腹时那抹小心翼翼的温柔。
所有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都变成淬毒的针，密密麻麻刺进心脏。
"林薇的电脑里有段录音，"警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说要带宝宝的B超单去你公司找你，为什么没去？"
江辰猛地抬头，撞翻了椅子。脑海里闪过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被他随手删除时甚至没看清内容。原来那天她真的在公司楼下等过他，寒风里站了整整四个小时，直到保安报了警，说有个脸色苍白的孕妇在大厅角落里晕倒了。
"如果那天你见了她..."警察欲言又止。
"别问了。"江辰捂住脸，指缝间渗出的泪水混着血丝，"是我杀了她。是我亲手杀死了她们母子。"
走出警局时已是深夜，赵露靠在路灯下抽烟，烟头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着她脸上的泪痕。她扔给江辰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林薇的手机和钱包。
"密码是你的生日。"赵露的声音沙哑，"她到死都没改。"
江辰颤抖着按下解锁键，屏幕亮起时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壁纸是他们的婚纱照，林薇穿着白色婚纱笑靥如花，头上那顶珍珠王冠晃得他眼睛生疼。他记得苏晴也曾指着杂志上的同款王冠撒娇，说他娶林薇时一定没用心。
相册里存着两千三百五十六张照片，从第一次约会的书店到最后一次产检的B超图，每张都标注着日期和稚嫩的文字："辰哥皱眉的样子好可爱""今天宝宝踢我啦""辰哥说想去看海"。最后一张照片停留在出事当天早上，林薇举着B超单对镜微笑，眼角却有泪痕滑落。
微信置顶是他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两点发来的："辰哥，我梦见宝宝叫你爸爸了。"而他的回复停留在三天前，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有事？"
手机突然震动，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江辰这才想起林薇转给他的那五百万，足够填补他挪用公款的窟窿。现在想来，她大概早就知道了他的财务危机，却从没问过一句，只是默默卖掉了父母留给她的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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