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疑云

地板冰得像块铁板，江辰的下巴磕在上面，疼得他脑子嗡嗡作响。鼻腔里冲进一股子怪味儿，甜腻的樱花香水混着铁锈似的血腥气，还有点儿威士忌的辛辣，三种味道搅在一起，闻得人头晕恶心。他想抬手揉揉后颈，那里针扎似的疼，但胳膊根本不听使唤，像是灌了铅。“操。”江辰低骂一声，喉结滚动着想咽口水，却尝到满口铁锈味。他眯着眼适应昏暗，看见对面墙角缩着个穿白裙子的人影，裙摆上暗红污渍像朵烂掉的花。

眼皮重得厉害，费了老大劲儿才掀开条缝。模糊的白光刺得他眯起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天花板。自己公寓的天花板，上面还有他和林薇去年结婚纪念日贴的星星贴纸，现在有一颗已经翘了边，摇摇欲坠的。

"薇薇..."他嗓子干得冒烟，刚发出两个字就疼得倒抽冷气。

脑子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吱嘎吱嘎转着。黑影...兜帽...美工刀...还有那个下颌线...江辰猛地睁大眼，心脏砰砰狂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个下颌线！像！太像林薇了！

他想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手腕上传来勒得生疼的感觉，低头一看——粗麻绳紧紧捆着他的手腕，把他反绑在餐椅上。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嘎吱"声，他挣扎了两下，麻绳勒得更紧，深深嵌进皮肉里，火辣辣地疼。

"操！"江辰低骂一声，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膝盖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裂开了，血渗出来，把裤腿染红了一大片，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掌心也疼得厉害，那把草莓美工刀还攥在手里，刀柄上的小草莓硌得肉生疼，刀刃划破的地方已经结痂，一动就扯得慌。

后颈突然又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蚂蚁在里面爬。江辰想起那个注射器，心里咯噔一下。那黑影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给他注射东西？还用林薇的刀...提到林薇，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对不起...薇薇...对不起..."他又开始念叨，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出来，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要是当初他能相信林薇...要是他没听苏晴那个女人胡说八道...现在林薇应该还在他身边，笑着骂他笨蛋，踮着脚往他脖子上喷这个樱花香水...

客厅里一片狼藉。设计图纸散了一地，有些被踩得脏兮兮的，上面还有玻璃碴子和发黑的血迹。茶几被掀翻了，上面的玻璃杯碎了一地，威士忌洒得到处都是，那股子辛辣味儿就是从那儿来的。月光已经不见了，天快亮了，窗帘缝里透进来的光不再是惨白的，带了点儿灰蒙蒙的亮。

江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得想办法解开绳子。他左右晃了晃椅子，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割断绳子的东西。目光扫过散落的设计图纸，突然定住了。

最上面那张是林薇的设计稿，画的是他们未来的家。客厅、卧室、阳台...每一个地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旁边还有她清秀的小字。沙发要蓝色的，她说蓝色让人放松；阳台要种满多肉，她说好养活；卧室的窗帘要两层，一层遮光一层透光...江辰的眼泪又下来了，滴在图纸上，把墨迹晕开了一小块。

就在这时，裤兜里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手机！是手机在震！江辰心里一下子燃起希望，赵露！肯定是赵露发来的线索！

他赶紧挪动椅子，想把手机拿出来。可麻绳绑得太紧，他的手根本够不到口袋。试了好几次，胳膊都酸了，还是差一点。膝盖上的伤口被扯得更疼了，血顺着裤腿往下流，滴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

"妈的！"江辰急得满头大汗，使劲儿挣扎起来。椅子腿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手腕上的皮肤被麻绳磨破了，血渗出来，把绳子染红了一小块。

突然，他感觉到绳子松了一下。江辰心里一动，仔细感受了一下——绑在手腕上的绳子，有一个结头好像没系紧！他赶紧集中精力，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磨那个结头。绳子勒得皮肉生疼，但他不敢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到手机！找到线索！

磨了不知道多久，手都麻了，那个结头终于松了！江辰心里一阵狂喜，赶紧把右手抽了出来。手腕上勒出了一圈深深的红印，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顾不上了，赶紧解开左手的绳子。

两只手终于自由了！江辰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血液重新流通，又麻又痒。他立刻伸手去掏口袋，掏出了那个已经裂开屏幕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三条未读信息，都是赵露发来的。

他颤抖着手点开第一条，是一张照片。黑色的面包车，车牌号清清楚楚——上次那张照片被挡住的数字处理出来了。江辰盯着那个车牌号，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是林薇公司楼下！案发前几天，他去找林薇，好像看到过这辆车停在路边！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第二条信息是赵露发来的："车牌号查到了，车主叫王强，有前科。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三个月前收到过一笔不明来源的转账，转账账户虽然匿名，但追查下去发现和苏晴她爸的公司有关！"

江辰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苏晴！果然是她！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第三条信息是："我已经把资料发给张警官了，警方应该很快会采取行动。你那边怎么样？你昨晚发的照片是什么意思？回我电话！"

江辰刚想回复，脑子里突然响起那个黑影的声音——"去找第三片樱花瓣..."

第一片花瓣在彩信照片里，第二片在门槛上...第三片呢？江辰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黑影说的每一个字。他低下头，目光落在那堆设计图纸上，心里一动。林薇...设计图...

他赶紧弯腰，在散落的图纸里翻找起来。膝盖的伤口疼得钻心，他咬着牙坚持。一张、两张、三张...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张被压在最下面的图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张林薇工作室的设计图，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樱花形状标记。江辰的心猛地一跳——这个标记！他想起来了！林薇的工作室有一个秘密抽屉，就是用这个樱花标记当钥匙的！

"第三片樱花瓣..."江辰喃喃自语，"原来在这里..."

他突然明白了。黑影不是敌人，是在帮他！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个下颌线...那个声音...难道...不可能。江辰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工作室，找到那个秘密抽屉，拿到第三片樱花瓣！

江辰挣扎着站起身，膝盖一软差点摔倒，他赶紧扶住旁边的桌子。头晕得厉害，大概是流了太多血。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像个鬼，脸色惨白，眼睛通红，下巴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撕了点卫生纸按住还在流血的地方。然后回到客厅，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感觉稍微好点了，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和林薇的美工刀，把那张车牌号照片发送到自己邮箱备份。

走到门口，江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现在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外面天已经亮了，晨曦染红了东边的天空。街道上，清洁工正在扫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有早起的车辆驶过，留下短暂的引擎声，又很快消失在寂静中。

江辰锁上门，转身走向电梯。他的脚步还有点虚浮，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薇薇，等着我。不管第三片樱花瓣是什么，不管有多危险，我一定会找到真相。

电梯门缓缓打开，江辰走了进去。按下一楼的按钮时，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美工刀。刀柄上的草莓已经被血染红了，刀刃上刻着的"永远相信"四个字，在晨光下闪着微弱的光。电梯门刚关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辰心里一紧，赶紧按住开门键，刀刃上的"永远相信"四个字在灯光下晃得他眼疼。楼道里的声控灯"啪"地亮了，苏晴穿着睡袍站在楼梯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江辰！你要去哪儿？"她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正是他发的车牌号照片。

江辰紧紧握住美工刀，指节发白。这一次，他不会再怀疑了。永远相信，薇薇。永远。